“不過你別害怕,只要我回去了,就絕不會有人再找你麻煩。”
“我沒害怕!”季曉鷗終於在他手掌的覆蓋下發出聲音,“如果我害怕,昨晚不會留下你。”
嚴謹的手從她嘴邊挪開,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謝謝你,證明我眼神毒辣沒信錯人。曉鷗,有件事我要託付你。”
“你說。”
“還記得‘三分之一’嗎?”
“當然記得。”季曉鷗點頭,“想忘記也沒那麼容易。我頭回看見那麼金碧輝煌的鴨店,印象深刻。”
嚴謹輕笑一聲:“行,這會兒還能講得出笑話兒,真不錯,隨我!”
“就甭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都替你害臊。什麼事,接著說!”
“很簡單,等我回了看守所,你去見見我們家老頭兒老太太,跟他們說,我在裡面管不了那麼多,‘有間咖啡廳’和其他幾家店都隨他們處置,想留著想賣了,隨他們便,只有‘三分之一’,絕對絕對不能動。”
“為什麼?為什麼單單留下‘三分之一’?”季曉鷗凝視著他,這一刻她明白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她想知道“三分之一”到底特別到什麼程度,能讓他回去自首之前冒著危險專門再來一趟“似水流年”。
嚴謹吸口煙,“講個故事給你聽吧。”
“說吧。”
“從前啊,有三個傻小子結拜,三個人跪在地上磕頭,說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他們以為磕了頭,以後就真的可以同生共死了。後來,很多年過去,三個中的一個先走了,另一個在他走前都不敢去見他,以為不親眼看著他走,就可以假裝他還活著。這麼些年了,他連他的電話號碼都沒刪掉,每回換新手機,都把那個號碼認認真真輸進去,假裝他一直都在,假裝他一直都在電話那頭好好活著……”
嚴謹仰起臉看著天花板。剛裝修過的天花板上純淨無瑕,沒有任何值得看的東西。但他仰著脖子看了好長時間。季曉鷗看到的,卻是他忽然泛起紅暈的眼眶。
“所以那家店叫三分之一,因為少了其中一個?”
“是的。”
“那個一直沒有刪電話的人,就是你?”
“是的。”
“那活著的兩個中的另一個,是睿敏哥?”
“是的。”
季曉鷗垂下頭想了想,勉強一笑:“一個兄弟情深的感人故事,讓你講得這麼爛,你真不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
嚴謹摸摸她的辮子,“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從頭到尾好好講給你聽,可現在沒時間了。你聽著,這是件重要的事,不管以後我能不能出來,‘三分之一’我都打算交給你,回頭我寫份正式的委託書給你,你替我把它經營下去。”
季曉鷗嚇了一跳:“交給我?我從來沒做過飯店生意,那麼大一個店你交給我?你是不是還在發燒說胡話呢?”
嚴謹搖搖頭:“沒辦法,矮子裡面拔大個兒吧。我們家那幾口子都在體制內被慣壞了,沒有一個適合做生意的人。”
“那睿敏哥呢?你為什麼不委託給睿敏哥?”
“他?”嚴謹笑笑,“他讀書太多了,早就把人讀傻了。他那套在外企裡混混還可以,到了社會上真的混不開。”
“那你就相信我嗎?”
嚴謹捧起她的臉端詳著,從極近的距離注視著她的眼睛:“人只有倒黴的時候才能看明白很多事,誰真心誰假意,我心裡通透著呢。”
季曉鷗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球上漸漸泛起一層潮濕的水霧,嚴謹一旦離開,日後山高水遠,吉兇未蔔,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是生離死別。
“你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