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放在門外吧。”
服務生便依言將託盤放在門外的地毯上,再輕輕替客人關上房門。轉過臉來他悄悄地吐了吐舌頭,又皺起眉頭笑了笑,忍不住朝客梯方向瞭望一下。
嚴謹滯留在電梯廳處,一邊扣著襯衣紐扣,一邊焦躁地不停按著電梯下行鈕。此刻正是酒店內的客流高峰期,下行的電梯遲遲不至,慢得簡直讓他絕望。
終於聽到“叮咚”一響,左邊的電梯門緩緩滑開,他像逃離絕境一樣,一頭撞進去。電梯裡已有乘客,嚴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對方,電梯外有人氣喘籲籲追上來,伸手擋住正在合起的電梯門:“哥,哥,您等等……”
嚴謹忽然反應過來,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雖然整件事讓他糟心,恨不能一腳踢死始作俑者。可是一碼歸一碼,道上的規矩他不能破壞。
嚴謹擋在電梯口,以寬闊的肩膀和後背遮擋著身後的視線,從錢包裡抽出一沓現金,數也沒數就拍在那人手裡,“拿好了,閉緊嘴,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
“不是,您的皮帶……”怯生生遞上一條皮帶。
嚴謹什麼也沒說,一把抽過來,迫不及待按下關門鍵。
“哥……還有……”
“滾!”嚴謹相當不耐煩,這個“滾”字中氣十足,簡直是聲咆哮。
那人神色愕然地收回手臂,電梯門無聲無息徐徐合上,把一張年輕而秀氣的面孔迅速擋在關閉的電梯門後。
嚴謹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這才留意到電梯裡的其他乘客。兩個二十多歲的女孩正擠在電梯的角落裡,戰戰兢兢地看著他,顯然被他剛才那聲大吼嚇著了。
倆女孩一高一矮,穿著很時尚,但眉眼中都帶著良家婦女的端莊範兒。此刻她們的眼神很奇怪,那是充滿獵奇的目光,像在看動物園裡的大猩猩,不過因為彼此之間並沒有隔著籠子,所以難免又帶著驚嚇。
一旦見到順眼的異性,嚴謹的男性意識便從方才遭遇的打擊中迅速蘇醒了。為彌補失態,他捋捋頭發整整衣領,朝兩個女孩笑了笑,很紳士地道歉:“對不起啊,嚇著你們了吧?”
兩個女孩中較矮的那個,明顯愣了一下,彷彿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個前一刻還面目猙獰的男人,於是把求援的目光投向身邊的高個女伴。那高個女孩鎮靜得多,偷偷握緊女伴的手,咧咧嘴回應一句:“我們也是被嚇大的,您接著來,沒關系。”
嚴謹覺得這女孩挺有意思,雖然自己此刻衣衫不整萬般狼狽,還是忘不了上下打量她幾眼,眼神霎時就亮了亮。
他咳嗽一聲站直身體,根據兩個人肩膀的上下差距,很快估計出女孩的身高。
嚴謹平日總說,最理想的女伴身高,就是她的頭頂能位於自己的鼻子附近,也就是兩人相差十二厘米左右,那樣的海拔差距,令擁抱接吻都十分舒服和方便。他自己有一米八九,眼前這姑娘的目測高度,恰好在一米七四至一米七六之間,而且她沒有北方女孩人高馬大的地域特徵,骨肉勻停,正是他喜歡的型別。可惜還沒有顧上研究一下對方的長相,電梯就到了一樓大堂。嚴謹只好側過身,讓兩位女士先行,於是他只剩下目送人家背影的機會。
女孩的背影也很好看,雙肩薄而平直,臀部挺翹結實,一件u形領的羊毛連身短裙,上面露著一大片肌理細膩的後背,下面露出兩條修長的美腿。一頭栗色的長發紛披在肩頭,燈光下顯得異常豐厚潤澤。
嚴謹忍不住在心裡贊嘆一聲:美!
那女孩正和女伴頭碰頭低聲說笑,冷不防回過頭,沖他笑了笑。嚴謹心裡一咯噔,方才的熱情頃刻熄滅一半。女孩五官長得不錯,瓜子臉,大眼睛高鼻樑,膚色十分白淨,可是那張嘴,不笑的時候還好,笑起來寬度實在忒過了點兒。
他也禮貌地笑笑,然後不無遺憾地收回目光,心思立刻回到現實世界。想起昨晚飯局上眾人不懷好意的笑容,他這會兒才明白,自己這是讓人給合夥算計了。
嚴謹,當年赫赫有名的“鎮京西”,曾經打遍西城無敵手,如今雖已不做大哥很多年,但餘威尚在,如今居然讓個男人給睡了!還是個兩眼水汪汪一臉禍水樣的小白臉兒。這叫什麼破事兒,傳出去他的臉該往哪兒擱?
嚴謹咬牙切齒地取出手機,打算先問問自己的車停在哪裡,再去找許志群算賬。哪料通話還未接通,他自己的手機鈴聲就先響起來,一個陰陽怪氣的男聲令人側目:“啟奏皇上,有一刁民求見,是接聽還是斬了,您說了算……”
大堂的沙發上站起一個人,拼命沖他招手:“嚴子,這邊,看這邊嘿……”
放眼望過去,昨晚上幾個鬧得最兇的人,此刻一個不缺,都歪歪斜斜地靠在沙發上,正集體笑嘻嘻地望著他。
嚴謹立刻感覺血往腦門上沖,啪地扣上手機就要過去,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了一聲:“先生……”
嚴謹一回頭,就見那身材誘人的大嘴女孩離開女伴,朝著他筆直走了過來。
他一向奉行女士優先的原則,尤其是漂亮的女士,馬上停下腳步,朝她笑了笑。女孩走近,卻目光閃爍,並不肯看他,眼睛望著旁邊的柱子,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開了。”
“?嗯?”嚴謹聞到一陣沁人心脾的香味兒從對方身上飄過來,難免心猿意馬,回答得心不在焉,“這兒沒,只有建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