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東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錢文東撓撓頭,當真是有口難言。總不能說:弟啊,哥被軟禁了。
想來想去,錢文東只好說:“我在外地跟朋友做生意,一時半會回不去。我問你個事。”
——
醫院門口的小吃店裡擠滿了人,穆淵一手端著碗麻辣燙,一手拿著手機。周圍的聲音有些嘈雜,他避開兩個擠著交錢的人,把麻辣楊放在白月的面前,指了指自己拿著手機的手,又指了指外面,意思說:我出去接電話。
白月點點頭。穆淵幾步就走出了小吃店。
穆淵相信了錢文東的理由,很爽快地回答:“什麼事?說吧。”
“你是不是跟白月在一起了?”
穆淵回頭看了眼店裡靠門口坐著的白月,心裡一陣蕩漾,連帶著聲音都起了變化,傻乎乎地說:“是呢。”
“不是吧?她,她不是要死守著男朋友嗎?什麼時候答應你了?”
聽出錢文東誤會了自己,穆淵趕忙解釋:“我們倆現在一起吃飯呢,不是那種‘在一起’,你想多了。”
電話那邊的錢文東長籲了一聲,隨即語重心長地說:“弟,聽哥一句話勸,最近你不要再去找她。”
但凡有人這麼說話,誰都會問一問——為什麼?
穆淵也免不了俗套,沒等錢文東話音在耳朵裡消失,緊跟著便問:“為什麼?”
有些時候,說警告語的人會充當解說員,把弊處擺出個一二三來,而有些時候,他們是不會告訴你這句話背後的事實。可不管“因”是什麼,“果”又是什麼,如果說警告語的人是某個最親近的人,就需要認真且嚴肅的考慮問題的嚴重性。
所以,穆淵把錢文東的這句話放在了心上,再次追問——為什麼?
錢文東則屬於三斂其口的型別,不會做任何解釋。只追加幾句:“以前你追她,哥什麼時候攔過?沒有吧?”
穆淵說:“沒有。”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哥的意思也不是讓你永遠不跟她接觸,咱等個一年半載的行嗎?”
錢文東越是說得含糊不清,穆淵越是著急。心思轉了好幾個圈,也不知道該怎麼把東哥肚子裡的實話掏出來。兩個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從來沒有隔肚皮的事,穆淵明白錢文東不會坑騙自己,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著急。
穆淵想了想,說:“東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早著呢。”
“那你在哪呢?我去找你,咱倆面對面好好談談。”
錢文東的聲音立馬降了一個調兒,口氣也嚴肅了很多。說道:“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能不能聽我的?小鋼鏰!”
穆淵在冒著麻辣鮮香味兒的店門口成了石化雕塑。
穆淵小時候,特別喜歡攢鋼鏰,那種超大號的金色小豬儲蓄罐,他足足攢了十來個,跟寶貝似的誰都不讓碰。錢文東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小鋼鏰。後來,隨著哥倆的年紀越來越大,這外號很少叫了。
一般情況下,錢文東都叫他“弟”,在不一般的時候,比方說錢文東跟他生氣啊,較真兒啊,都會叫他名字“穆淵”。可今天這時候,既沒叫他“弟”也沒叫他名字,實打實地叫了一聲“小鋼鏰!”
穆淵當場就不會玩了。
——
錢文東正說到關鍵處,手機忽然被人抽走了。他回頭看到女孩子沒收了手機直接結束通話,一股火竄了上來,質問道:“你幹什麼!?”
女孩子面無表情地說:“五分鐘到了。”
錢文東懊惱地使勁抓了幾把頭發,可憐巴巴地問道:“能再打一次嗎?”
女孩子把手機放進口袋裡,什麼都沒說,回到陽臺上繼續收拾曬幹的衣服。錢文東沮喪地躺倒在沙發上,臉上一片愁雲。
——
穆淵回撥了好幾次電話,都是無法接通,無奈之餘只好放棄,倒是很仔細地把號碼存了起來。
這通電話讓穆淵疑竇叢生,搞不清楚太多事,唯一搞清楚的就是錢文東讓他暫時離白月遠點。
穆淵轉身,看著坐在裡面的白月。她烏黑的頭發順著鬢角垂落下來,差點垂到麻辣燙裡,她把頭發掖到耳後,又挑起一筷子的粉絲。粉絲還冒著熱氣,應該是很燙嘴的,她扣住牙齒,張開唇,嘶嘶地往外呼著熱氣,小心翼翼地把粉絲全部吃進了嘴裡。嘴唇被又辣又燙的粉絲浸染出油汪汪的紅潤。
穆淵的心沉了下去,不明白在這個簡單可愛的女人身上又要發生什麼事,難道老天爺覺得她還不夠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