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勤勤的血液似乎瞬間凝固, 她雙腿發軟,一個踉蹌,差點撲地上。她立刻咬住嘴唇,用疼痛找回意識, 然後迅速跟上推車, 只匆匆看了一眼推車上的人,就繼續核對資料。這種時候, 她絕對不能軟弱, 不能出錯。
到達手術室外,推車由手術室護士和工友接過, 孟勤勤跟進手術室外間, 以極快的語速向主刀醫生交代初步診斷。
交代完成,主刀醫生讓孟勤勤去辦公室接收並列印手術知情同意書, 然後找家屬簽字。
出了手術室,孟勤勤飛奔到辦公室,等著接收主刀醫生的知情同意書。她現在完全憑著本能在做事, 沒有絲毫的情感,一旦放任自己的情感,她估計會當場哭得不能自己。
孟勤勤列印好同意書,讓護士去手術室外找家屬來簽字。護士卻跑回來告訴她,手術室外沒有周寒的家屬。孟勤勤頓時心疼得不行,周寒生死難測,居然沒有一個人陪著他?
她眼眶紅了起來,只能拼命咬住嘴唇。混著血腥的刺痛感傳來, 讓她暫時保持住理智。
不一會兒,護士帶了個矮胖男人進來,是上次跟周寒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男人跑進辦公室,氣喘籲籲。一抬頭,看見孟勤勤,他又愣住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斷斷續續道:“辦住院手續去了。”
“周寒的家人呢?”
“我來簽字,”矮胖子邊說邊掏出一張紙,“我有授權同意書。”
“他的家人呢?”
“姑娘,什麼事晚點再說,咱先簽字好不好,阿寒等著救命呢。”
孟勤勤把知情同意書遞給他,簡要地解釋各項危險。各種並發症,各種難以預料的情況,總結起來,只有幾個字——他可能死在手術臺,他可能成為植物人,他可能感染出現並發症。
孟勤勤念著念著就發不出聲了,她努力控制,但眼淚怎麼也停不住了。
矮胖子簽了字,把同意書和授權書一同交給手術室護士。
孟勤勤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逼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去了手術室外。
坐在外面等候的矮胖子看了她一眼,好像自言自語似地說:“阿寒不讓來這間醫院,救護車拉來的,我也沒辦法。”
“周寒的家人呢?”
矮胖子似乎有些驚訝,挑眉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他爸爸早過世了,從我認識他起,他媽就是植物人。讓誰給他簽字去?”
“你說什麼?阿姨她怎麼了?”
孟勤勤抓住矮胖子的手,瞪大了眼,她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是真的。
矮胖子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降低了聲音,“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認識他時,他媽就那樣了。”
孟勤勤幾乎要崩潰了,這些年周寒到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幸好,還有那個短發姑娘陪著他,孟勤勤對她突然生出一些感恩。這些年,短發姑娘陪著他,只要周寒好好的,只要周寒開心,什麼都行。
“沒通知他女朋友?”
這次換成矮胖子瞪眼,難以置信,“阿寒哪兒來的女朋友?這麼些年,沒見他交過女朋友。他只說他有一個幸運女神,叫琴琴?”
孟勤勤愣了,周寒的幸運女神叫勤勤。
她突然望著矮胖子,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孟勤勤。”
這次周寒肯定沒事,他的幸運女神在門口守著他。
經過七個多小時搶救,周寒暫時脫離危險,送入重症監護觀察。他沒有顱內出血症狀,頭部遭受重擊,導致神經功能失調。兩天後,各體徵恢複正常,從重症室出來,轉入普通病房。
這兩天,孟勤勤基本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來的。她申請了醫院的宿舍,幾乎整晚守在重症監護外,白天仍堅持上班,她怕少看周寒一眼,他就消失了。
周寒從重症出來這天,她終於病倒了,大概沒了支撐,一下就垮了,高燒近四十度。她從醫院拿了藥,請了一天假,在宿舍休息。
她吃了藥,就窩在床睡覺,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早晚,不知道時間。晚上,退了燒,終於清醒一些,她去醫院外的小飯店吃飯,開啟錢包,看見一張名片,是周寒搶救那晚,矮胖子給她的。那晚,她還有工作,沒有多問。這幾天,全副心思都是周寒的病情,完全忘了找矮胖子聊聊。
她看了看名片——金曉峰,紅鷹搏擊俱樂部經紀人。她坐在小店裡,撥通了金曉峰的電話。
“喂,你好。”
“喂,金曉峰嗎?我是孟勤勤。”
那邊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叫我胖子就行,你一叫我名字,我都沒反應過來是誰。孟醫生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