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你好像對我的事知之甚詳。”她能瞞她的事不多,除了萬兩銀票和玉扳指,以及……他。
“我不是豬。”青玉慌得大叫。
驀地,馬車前轅發出男子低沉的笑聲,青玉陡地面上一熱,她鬧笑話了。
“好,你不是豬。”沒三兩肉,宰了也吃不上一頓飽。
“小姐……”她臉紅得更厲害。
“好啦!不取笑你,當下人的,多聽、多看、少動舌,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無知者活得長。
“是。”她低下頭,表示不多嘴。
“北墨。”
“在。”北墨一應。
“你怎麼還在?”主子都走了,他還留著幹什麼。
北墨的回答令人莞爾。“馬車不會自己走。”
她一頓。“嗯,說得有理。”
充當車夫的北墨十分盡責,將馬車平穩的駛近殷府大宅,在其他寶馬華蓋的車陣中,特製的鐵木馬車反而不顯眼,在一處遮蔭的老樹下,主僕倆帶著一身行囊下了車,馬車便悄悄消失在街道一角。
之後沒有人去詢問那輛馬車的去向,因為太破了,丟在路邊也沒人想撿,從齊南來的眾人也忘了它的存在。
府裡走出一行人相迎,除了大老爺殷重陽沒到場外,其他兄弟、妯娌,以及幾個小輩和尚未出閣的姑娘都來了。
放眼望去,和殷正棋同輩的堂兄弟大多都已成親,有人已是幾個孩子的爹,與殷如卿、殷如惠年紀相當的堂姊妹也嫁得差不多了,她倆一回府反而成了府中年歲最大的“姊姊”。
“姊,好多人。”一臉懼色的殷正書忽然跑過來拉著姊姊的袖子,雪姨娘一回府太激動了,把兒子落在後頭。
“不怕,姊牽著你。”他被簡琴瑟養得畏縮,一見到人多就不安,沒有見慣大場面的鎮定。
“嗯。”握著姊姊的手,他的心安定了許多。
兩姊弟走在最後面,不與人爭道,走在前頭如小鳥兒一樣雀躍的殷如惠回頭看了一眼,瞧見兩人的手足情深,她不屑的哼了聲,笑著往前拉住同母兄長的手,似在炫耀她有哥哥寵著。
大家的行李、箱籠都留在院子裡,各自派了人看管,殷如素身邊伺候的人少,便把青玉留下。
此舉其他人暗自嗤笑幾聲,“一家子最窮的人就是她了,誰會偷窮鬼的東西,要有手腳不幹淨的也會盯上夫人或其他小姐。
沒人在意的庶女算什麼,偷她那幾塊上不了臺面的繡布嗎?
等殷重軒拜見母親,母子倆抱頭痛哭,互訴別後思念,然後婆媳敘舊,淚眼相見,接著小輩認人,歡歡喜喜……在一群人走了一遍禮,殷重軒及其他幾個老爺、夫人,以及一幹少爺、小姐都退下後,這才有人發現被落下的殷如素姊弟,連忙拉著他倆上前。
“來來來,這是輕雪的孩子吧?走近點讓祖母瞧瞧,嘖!都是好看的娃兒,像咱們輕雪,眉目如畫……”長得真好,眉眼端正,眼神澄澈,是個不使壞的孩子,比起六丫頭的一肚子心眼可人多了,至於這個小的……再教教吧!
不過此時的簡琴瑟臉色有點難看,心裡怪罪兩人走得太慢,她沒能瞧見他們倆才給忘了,這時一出現反而像是她蓄意忽略,嫡母不把庶子、庶女當一回事,在婆母面前面子掛不住。
“孫女向祖母請安。”殷如素曲身一福。
“孫子向祖母請安。”殷如書跟著姊姊喊。
“好,乖、乖!幾年沒見都長大了,祖母見了歡喜,來,收著,祖母給的。”殷老夫人笑得紅光滿面,牙口不缺。
她給的是巴掌大祥雲紋翠色玉佩,另一個則是紅玉鐲子,兩人小手上前一接,殷老夫人將他們的手包住。
“謝祖母。”
“謝祖母。”
神情緊張的殷如書一直跟著姊姊,姊姊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姊姊說什麼也同樣說什麼。忽然間,他覺得姊姊很高大,像座能保護他的山,因此他更樂於親近她,跟得很緊。之前在齊南縣,膽小怕事的雪姨娘一直擔心簡琴瑟會加害她的兒子,因此把兒子看得很緊,幾乎是寸步不離,但她本身識字不多,沒什麼學問,不用簡琴瑟把殷如書帶歪,她自個兒的愚昧就足夠讓好根苗長偏了。
殷如素一度想扳正這根苗子,但是把兒子當成浮木的雪姨娘居然連親生女兒都防,只管伸手要錢而不許女兒靠近兒子,一見兩人多說幾句話就將兒子拉走,一副人家要跟她搶孩子的樣子。
很是挫敗的殷如素只能教弟弟習字、送幾本書給弟弟,旁的她也沒法做,耐心等到回京再做打算。
而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弟弟主動親近她了。
“不謝,不謝,祖母喜歡……嘆!九丫頭,你的腳是怎麼回事?”是她眼花了嗎?似乎挺大的。
不怕人知道的殷如素大大方方拉起裙擺。“祖母,我有一雙大腳,日後能走去很多地方哦。”
“嗯!能玩是福,好丫頭。”殷老夫人原本笑著的臉一轉過頭看向簡琴瑟,倏地一沉。“老三家的,你居然沒給九丫頭纏足,你是怎麼當人母親,你想她嫁不出去好養她一輩子嗎?你今兒個給我說清楚。”
“呃,這個……忙忘了……”她是真的忘了這回事,這個不吵不鬧的庶女她從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