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性子驕蠻的二姊姊在嫡母面前也得低頭,簡琴瑟不點頭,她一步也走不出縣衙,更遑論與權貴千金結交或與世家小姐往來密切,簡琴瑟不會給庶女攀上高枝的機會,那是要留給她親生女兒的。
所以來到齊南縣後,什麼桃花宴、牡丹會、品菊詩會、與地方仕紳的女眷出遊,或是受邀到高門別院避暑、賞梅等,大大小小的邀約十來個,殷如卿一個也沒錯過,兩個庶女出門的機會卻少之又少。
早就看清後院局勢的殷如素從不和嫡母對上,嫡母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只要裝乖扮傻就好,簡琴瑟給她小偏院的本意是折辱,讓她更接觸不到外人,最好是養出了小家子性格,殊不知此舉正中下懷,殷如素巴不得遠離後院的風暴,啥事都不理的過自己的日子。
如果不遇上這個顏值逆天的妖孽,她的古代日常還算過得去,只要繼續裝乖,讓嫡母為她挑個不算太差的婆家,那時才是她全力發揮的時候,畢竟婚後要過一輩子的地方總要過得順心才行。
所以她自學醫術、學女紅,增加一技之長都是為了將來做準備。
“無疾哥哥,你可有手足?”她神來一筆突然發問。
“上有庶兄。”一名。
“你很會關心底下的弟弟妹妹?”她又問。
他眼一眯。“他們的死活與我何關。”他常年不在汝南王府,能記住臉和名字便是他們走運了。
汝南王府有兩座,一在京城,一在汝南王封地,汝南王自從辭了攝政王一職後便回到先帝封的封地。帶著王妃、兩名側妃以及若幹夫人等妾室住進封地上的汝南王府,自此未奉詔不進京,就在封地上養老,過著無事一身輕的日子。
而世子趙無疾則獨自住在京城皇上賞賜的汝南王府,他不能離開京城太久,除非有皇上的詔書,否則他一年之中最少要留京半年,另外半年允他回封地探親。
因此世子爺趙無疾是兩邊跑,從不趕路的他向來是邊走邊玩,順便惹點事來,紈絝能安分就不是紈絝了,所以只要他往返兩地就不知有多少人遭難,沿途幾乎是哀鴻一片,地方官員紛紛上奏章要求皇上約束其行徑,不要再“路過”了。
但趙無疾依舊故我,別人不讓他來還非要來,然後搞得一陣雞飛狗跳後才痛快地離去,氣死一幹深受其害的人。
對於一個天不怕地不怕,身懷武功又位高權重的皇家驕子,只要他不造反,再紈絝又何妨,皇上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他去,不要危及社稷就好。
殷如素睜著小鹿般的杏眸,小有不解。“既然無疾哥哥連自家手足都視如路人,那你幹麼起我的底,我和你非親非故的,也不是殺父仇人或搶了你的心頭好,摸清我的底能助你涅盤重生嗎?”她話鋒一轉,給了他一記回馬槍。
“……”黑眸一睜,驀地,他白牙一咬,陰森森的笑著。“原來你不是小貓兒,是狡猾的狐貍,深藏不露 ?看錯你了,你果然對爺的味,以後爺就盯死你,你是爺的人了。”
一說完,他狂肆大笑,像拎小雞似的拎起殷如素後領,讓她雙眸與他平視。
四目相望,杏目對上黑瞳,一絲淡淡的悸動在兩人心中掀起小小的漣漪,但是兩個人都刻意忽略。
心,不由己。
“爺要的是真名。”他的手指輕柔地從她的面頰往下撫向咽喉,略帶薄繭的指腹在喉間上下滑動。
“是……是真名。”她力求鎮定,面不改色。
“要不要爺把你扔過牆,問問齊南縣縣令,他的家眷幾時改姓左,莫非和左氏人家定了親?”小貓兒真不乖,當著他的面也敢滿天撒謊。
殷如素一聽,小臉白了一瞬。“賊……趙公子、趙哥哥、無疾哥哥,你是諸葛再世,能掐指神算,我的確用了假名,可是我是未出閣的姑娘,女孩家的閨名怎能道於外人知呢。”她的意思是別為難人了,她不坦白也是世俗所迫。
“再喊一聲無疾哥哥來聽聽,你這甜糯糯的嗓音真好聽。”還有不怕他的人,值得好好圈養起來。
很無奈的,情勢逼人,她只能輕噥軟聲喚一聲,“無疾哥哥。”
“爺不用小貓的名兒,爺半時辰就能查出。”他一揚手,一道灰白色影子幾個起落,消失無蹤。
僵笑得難看的殷如素都快哭了。“無疾哥哥,我可以走了嗎?我還得回去練字、背書。”她真是流年不利,年初忘了到廟裡上炷平安香了。
思及前不久曾從二姊姊口中得知這座一向無人出入的宅子居然來人了,浩浩蕩蕩一群人,一下子呼朋引伴尋歡作樂,一下子縱馬狂奔在大街上撞倒無數攤子,只為要到城外西山打獵。
因此她好一陣子沒來,以免遇上了自找晦氣,沒得說理。
等呀等,等呀等的,這些人似乎有點平靜,她讓青玉架起梯子往牆頭探看,桃花依舊,無人探問,花季一過,桃花樹紛紛凋落一地的桃紅,小果子也冒出頭了,顯得青翠可愛。
她在牆的這一邊聽了好幾日,確定沒人走動才敢放膽一試,畢竟這桃花林如同自家後院,每當她心情不好時總習慣來這兒走走,要不就渾身不舒暢,彷彿人生無趣。
被壓抑太久的她總想往外走,即使只隔一堵牆而已,也會有不一樣的心境,感覺豁然開朗,擺脫了在殷家被禁錮的自己。
之前來了兩回都沒事,殷如素也就放鬆了,依著以往的習慣在林子繞過一圈後再走到草棚子下曲膝側坐。
好在今日起風了,有點小涼,怕冷的她不像以往一樣窩在平臺上脫掉鞋襪露出大腳丫,要不然就難說分明瞭,她哪料想得到今兒個會有人跑到樹上納涼,還好死不死的與她撞個正著,更甚者……待在皇城都不見得能碰到一個皇家人,她卻在幾百裡外的小縣城撞上了,這個逆天的運氣得有多背?真是黴神上門,閃都閃不過。
“走小門?”他挑眉,笑得撩人心扉。
雖然如今站在後門,但她來時分明是鑽小門的。
殷如素眼角一抽。這他也知道?不會早在一旁偷窺吧!“門小就不招待了。”
她不用做人了,太丟人了,鑽小門的醜態都被人瞧得一清二楚,以後無顏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