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了晨昏永定宮的,那代表著真實歷史的壁畫沒有再吸引他半點注意力。他也不知道如何再回到黑白教院的,朦朧的記憶中似乎只有那熒光樹果照亮的淵凱之城顯得更加迷濛美麗。
郎弩的叮囑,法蘭度的詢問,黑白教院海風裡的腥甜,夜晚的燥熱,喧囂的輝煌大道,波光粼粼的流金河都沒能換回他的意識。
他就如同幽魂一般晃動,精神出竅飄飛到不知道那裡去了,只留下軀殼在人世間本能的遊走,直到阿雅用最深情的吻將他喚醒。
再回過神,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再次回到了流金河,四十八號。
阿雅看著沐恩終於清醒過來後,握起他的大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輕輕摩挲著,道:“感覺到了嗎?這是我們的孩子,他的心髒在脈動,小小的身體真在一點點長大。沐恩,無論你在外面遇到什麼困難,為了孩子,為了我,一切都會過去的。”
沐恩低頭,看著發髻略顯散亂,神色有說不出緊張和混雜著一些恐懼的阿雅,心驟然一頓,自己的狀態確實將她嚇壞了。
他猿臂一展,將她抱在懷中,輕輕道:“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沒事了,沒事了,主要沖擊有些大,沒回過神來。好了,我們吃飯吧!”
以阿雅的智慧,她並沒有多問,而沐恩則打起精神來,和阿雅吃過晚飯,又洗漱完畢,等她進入睡夢中後,他卻又從床上坐起,穿了件睡衣,就坐在書房中,陷入了沉思。
此時月色正濃,紅月如同磨盤一般掛在天際,深紅的光芒似乎都能帶起一絲灼熱,四周繁星點綴,一閃一閃,密密麻麻的組成一道璀璨星河。
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天上的星辰是諸神高舉王座,在天界開闢的神國投影,所以,諸神越強,星辰的光芒也越是強盛,沐恩並不知道這說法是否正確,但現如今的星辰光芒比幾年前越發明亮倒是真的。
如此美景,沐恩卻沒有心情去欣賞,他的眼神略顯呆滯,思緒飄飛,已經再次回憶起和晨昏永定者王座亞撒陛下的對話。
“世人皆以為是奧古斯都的偉大和威名,成就了‘黃金心髒’,又因為沒有奧古斯都血脈之外的人,可以開啟‘黃金心髒’的祖先之力,久而久之,讓大家以為‘黃金心髒’獨屬於奧古斯都。即使是很多傳奇王座和奧古斯都一族本身都不明就裡,可實際上呢?只有我才能從歷史的長河中得知,是‘黃金心髒’的存在,成就了蓋斯·奧古斯都大帝的偉大,成就了戰職者的榮光和長存,也成就了亞特蘭蒂斯這三千年來不墜的威名。”
“戰職者的根基是心血,因為無論是技能,祖先之力,元素掌控,其實最初都由能夠幫助智慧生命打破身體極限,遷越生命本質的心血一點點開發而來。這句話很多人都在說,或許每一位訓導者對他的學徒都會說不止一遍,可又有幾個人知道,每一位戰職者都擁有的心血團其實模擬的就是‘黃金心髒’而來。也就是說‘黃金心髒’才是一切的根源和起始。”
“我的血脈驗證之法,用的是以規則之力去追溯你血脈中所能蘊含的祖先氣息。我能夠感受到那偉大的存在,那給予你‘黃金心髒’這可怕祖先傳承的偉岸強大,那是你我都無法想象的存在,所以,你的‘黃金心髒’是最純粹的,就算比最初的蓋斯大帝,也不遑多讓。”
“不過,你的血液中沒有絲毫奧古斯都的氣息,也沒有這個世界的氣息,你確實並非奧古斯都的血脈傳承,甚至,就如同你自己所言,你根本不屬於這個位面。”
“你傳承了一位和奧古斯都同等偉大而久遠的血脈,但確實不是奧古斯都。”
亞撒陛下的話語溫和而又複雜,事實上,哪怕是他,雖然有此猜想,但經此漫長的一生直到現在為止,他從未遇到過非奧古斯都血脈,能夠覺醒‘黃金心髒’的。
他現在打破的不僅僅是世人的認知,也是他奧古斯都一族長久以來堅持的真理。
沐恩被王座的話語震的心神恍惚,然而這一切都不及最後一句話來的沖擊大。
帶著某些猶豫,又帶著些許不確定,但在最後,晨昏永定者王座亞撒陛下還是堅定道:“如果,我說的如果,如果你真的如蘭羅絲所說,已經開啟了三次同樣的祖先之力,如果你真的已經將‘黃金心髒’修煉到了第三層。那麼,你應該從祖先之力中獲得某一個種族的資訊,我就想問,那是?”
“你說的是……”沐恩本能的接過後面的話語,前一句用的是維庫語,但後面一句,他張嘴,以某種近乎能夠震動靈魂的莫名聖音,道:
“巫!”
時間似乎停止,空間似乎凝固,沐恩只記得晨昏永定者陛下變得和他一樣的失魂落魄。
回憶到此為止,沐恩不由的晃了晃腦袋,似乎想將那些陰魂不散的記憶驅逐,而專注於眼前的現狀。
事情已經這樣了,有亞撒陛下確認了他不是奧古斯都血裔,那麼,他現在就要想一想後面該怎麼做了。
不得不說,在元素潮汐衰落的三千年裡,巫師代表的力量體系衰落後,亞特蘭蒂斯大陸上,奧古斯都是最古老輝煌的姓氏,沒有之一,那幾乎是所有榮光的彙聚,是一切智慧生命崇敬的存在,是正統,是大義,是不用明說的正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