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檢的時候,圍觀堂審的百姓都自覺的退出了公堂,而胡家人,也在元師爺的安排下,暫時前往衙門待客的堂屋內歇息等待訊息。
老夏等幾個仵作得知有個年輕人接下了屍檢這趟差使,都表現出幾分吃驚。
待看清楚容徹的長相和年齡時,他們心中對他的第一眼評價便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且看這小年輕都驗出個什麼四五六來……
容徹粗略了看了眼炭化的焦屍,回頭對曹有達說了自家院落的位置,勞煩他派個衙差去家裡一趟,讓白虎將他的勘驗箱子送到衙門裡來。
一旁的老夏聽到這話,伸手拍了拍自個兒帶來的那個裝著解剖刀具卻已百八十年沒用過的工具箱說:“小年輕,就不用來回跑的折騰了,老夫這裡頭什麼工具都有,你先用著老夫的吧!”
容徹眼風都不帶瞟的,只淡淡應了句:“我用別人的,不稱手!”
老夏帶著褶皺的老臉忍不住抽了抽,心裡忍不住吐槽:年輕人,不行就直說啊,瞧你現在越是作,一會兒就得越沒臉……
其實老夏現在並不知道,等一會兒容徹亮出來自己的專用解剖刀具以及那一手嫻熟得就跟家常便飯般的解剖手法時,他會因為自己這時候的腹誹和嘲諷,更沒臉!
曹有達聽容徹這麼說,緊忙就讓人去辦了。
他心裡頭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精亮的眸光不時地掃了眼容徹那雙骨節修長又勻稱的雙手。嘖嘖,幹淨、白皙,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指甲蓋光潔潤澤,一點兒也瞧不出來,這居然是一雙經常擺弄屍體的手。跟老夏比,老夏那對爪子,就跟城衛司裡頭負責掏溝渠的手一樣,又黑又幹,瞧著就挺埋汰。
要是老夏知道曹大人居然拿他的手跟容徹的進行這麼一番對比,肯定會不忿的反問一句:瞧瞧老朽多大年紀,那小年輕又是多大年紀,這能比麼?老朽得多虧?
在等待的當口,程安玖小聲問了容徹一句:“怎麼樣,這具屍體跟何燦實那具相比較,那一具燒得更厲害些?”
“玖娘,這個問題頗有難度,你問我兩具都已經炭化了的屍體哪一具焚燒程度更深些,我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真回答不出來。”容徹無奈的笑答。
程安玖也覺得自己這問題問得太失水準了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安慰道:“焦屍你不是第一次解剖,放輕鬆些,要是實在沒辦法支援解剖,那也沒事,咱們盡力了。”
“我知道!”容徹含笑回道。
實際上,燒焦了的屍體對他而言,解剖並沒有太大的難度,就如同何燦實的屍檢,雖然費些功夫,但他的屍體新鮮,屍身上保留著許多可能提供的資訊,這其中就包括他身上殘留的一些,不是來自人體本身的物質殘留,卻能夠對事件提供有效證據的線索。而目前胡漢明的這一具屍體,則要複雜得多……
姑且一試吧,不試過,又怎麼知道不可以呢?
容徹等到白虎送來了勘驗箱子,認真的做好了防護措施後,就開始了屍檢工作。
幾個等著瞧熱鬧的仵作又一次看傻了眼,這小年輕花樣還真是多呢!不就是檢驗一具屍體麼,至於麼?
進入了工作狀態的容徹,是肅穆且專注的,他並未留意其他人的表情,戴著鹿皮及肘手套的手輕輕按壓了一下屍體。出乎他意料的是屍體腹部按壓下的手感……
那雙漆黑的眼眸裡有波痕閃動,他翻轉了一下手中的解剖刀,呈握筆狀捏在手裡,壓著腹部焦脆的面板組織,運力劃了下去。
嘎叭一聲,酥脆的面板表層在解剖刀的壓力下剝落下來,露出了黑乎乎的皮下組織,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濃濃的焦臭的氣味。
眾人緊忙伸手捂住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