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府衙門連同地方縣衙門一連數日高強度的地毯式搜捕,幾乎將遼東府徹底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能將兇嫌朱清柔緝捕歸案,這個女子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又好似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高府尹甚至開始懷疑,白鶴亭那日向程安玖指證控訴朱清柔的供詞,究竟是否屬實?
然而這種想法高府尹自己很快就否定了,他相信程安玖看人的眼光,那丫頭眼神毒著呢,白鶴亭若是扯謊騙她,定能被她一眼識破。
眼看著以秦昊為首的下屬們這些天一直領隊在外,挨凍吃土卻一無所獲,高府尹心裡明白,朱清柔怕是已經逃出遼東府了。
一個小小女子居然有本事躲過層層排查,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出城去,此女果真不簡單!
“大人,秦捕頭此前不是收過一封匿名信麼?那信上說朱清柔此女與那毓蘭教的總執事聶風行有些情感牽扯,後來阿玖盤問白鶴亭時,那廝不也說了,朱清柔殺人拋屍這事裡頭,少不得有那毓蘭教的摻和。最近咱們府城戒備森嚴,那女子若是沒有幫手打掩護,想要順利出城幾不可能。”文師爺在高府尹身邊提醒了一句。
高府尹認同的點了點頭,應道:“你的猜測不無道理,這個毓蘭教來歷不明底細不清,背後不知道是什麼勢力。短短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就能在金陵站穩了腳步紮下了根基,還到各州府城張揚的傳教,不是個簡單的。好在斷頭女屍案查到現在,案情基本已經明朗化,就算白鶴亭不肯再開口指證朱清柔,咱們也能從利益沖突這點上進擊突破,朱清柔有殺人動機和作案時間,想要將她入罪並無多大難度。你將卷宗調出來整理清楚再送來給本府過目,今日便將卷宗資料快馬送到刑部,是否出通緝令追捕朱清柔,刑部自有定奪。”
文師爺利索的道了聲是,即刻下去忙碌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文師爺帶著整理好的卷宗資料進書房給高府尹過目,並將適才收到的訊息告知上峰:“大人,京城按察使大人的儀仗隊,後天一早就能抵達遼東府。”
高府尹摸了摸鬍子頷首,此前接到訊息的時候他就一直留意著按察使一行人的行程,時間跟他預估的差不多,若是前幾日天氣不那麼惡劣,興許能早個一兩天到。
“本府知道了,明日安排幾個人再將驛館裡裡外外灑掃一遍,你親自去瞧瞧,該添置什麼用具物什,你看著辦!”高府尹囑咐道。
文師爺緊忙應下。
遼東府靠北,百年前這裡乃是一塊不毛之地,太宗立朝之後,轄境治所在烏月城,由鎮北王管治鎮守。遼河以東設府,轄遼陽和海城縣。遼東府也是近二十年才漸漸繁盛起來,民風奔放彪悍,與素有魚米之鄉的江南相較,實屬苦寒之地。近些年,少有官員下放到此,驛館便一直空置著,前不久朝廷有文書下來,高府尹才命人將驛館裡裡外外打掃幹淨,薰香通風祛黴味。
至於府城內外,高府尹前兩日就已經傳令給城衛司,今日一早便有差役開始淨街清道,主幹道兩側的槐樹幹,也纏上了紅豔豔的綢帶,整座府城看起來煥然一新,風貌勃然。
文師爺退下後,高府尹又傳了秦昊進來,讓他將各坊門的路障都撤了,只保留夜間街道巡邏的安保隊。
“大人,都撤了?”秦昊不解,這朱清柔還沒有抓到呢,說不定人就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裡,等著他們將路障撤掉,好伺機逃出府城去。
高府尹自然知道秦昊的擔憂,只是這段時間全城佈防都沒能將朱清柔搜捕出來,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再加上朝廷欽派的按察使下來遼東府巡察,總不能因為一個案子攪得滿城風雨,百姓人心惶惶。
高府尹想到自己今年八月份便要榮退,在退休前還攤上這麼一個讓人不省心的案子,也是頗為鬱悶。
等秦昊到班房裡傳達了高府尹的指示後,當值的捕快們如釋重負般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這幾天倒春寒,入夜後氣候濕冷陰寒冷直透骨髓,要不是我家婆娘給我特意縫了兩對護膝,我這膝蓋可就要凍壞了。”張桂齜牙咧嘴的拍了拍膝蓋抱怨了兩句。
“嗨,你有嫂子給你縫護膝呢,我們這些打光棍的,可都得生生扛著,張桂你就知足吧!”劉清笑著打趣道。
“就是,就是,說到底還是成了親的好啊,回家不必自己洗衣做飯就有熱菜熱飯熱炕頭……”一個年輕的小捕快附和了一句。
“你小子這是思春了吧?哈哈,那還不簡單,趕明兒叫你娘尋個媒婆給你說門親,免得你成日裡眼巴巴的羨慕咱們。”張桂挑了挑眉調侃一句。
小捕快忙說:“說親哪有那麼簡單?”心裡默默地補充一句:也得人家姑娘看得上我啊!
“哪就難了?”張桂反駁道,“你看看人家周舟,昨個兒就過奠雁之禮了,聽說親事就定在了三月初八,夠速度吧?”
周舟即將大婚的事兒可是最近衙門捕快們私下裡除了那斷頭女屍案之外談論得最多的話題。有的人羨慕周舟終於心願得償,即將抱得美人歸,有的則是偷偷嘲笑他,認為周舟沒骨氣,居然願意娶一個被綁架又被退了婚的不貞不潔的女子為婦。只是不管私下裡怎麼說,大面上大家都是喜上眉梢和顏悅色的與他道了喜,嚷嚷著到時要去家裡討杯喜酒喝。
周舟倒也心寬,在他看來,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自己覺得幸福就可以了,還能管得了長在別人身上的嘴巴背後怎麼嘲笑自己?
交了班之後,周舟與馮勇範霖一起出了班房。
“周舟,等我和範霖回家吃了晚飯後,就上你家去,幫著你一塊打傢俱!”馮勇笑著對周舟說。
昨日周舟已經過了奠雁之禮,他和柳小蝶的親事算是訂下來了,三月初八這個日子還是程貴請了一塵大師看的,說是近幾個月來難得的好日子,柳耀宗夫婦和周母一聽便都想趕在那一日裡給倆孩子將婚事辦了,這樣一來,時間便有些趕,周家要置辦的好些大件兒都還沒有開始打,馮勇便主動提出來上門幫忙。
“不用了勇哥,我娘早上已經找了村子裡的幾個木匠,他們做慣了這一行,手工好速度快,承諾了三月初八前都能打好。”周舟知道馮勇和範霖幾個最近查朱清柔的案子成日裡在外奔波勞苦,怎敢再請他們幫忙自己打傢俱?倒是自己,為了私事,接連好幾日告假,半分辛苦也沒有幫他們分擔,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請了木匠,那我和範霖也不敢在專業人士面前班門弄斧了,我們倆的手藝,也僅僅是湊合!”馮勇笑著道。
範霖打了一個呵欠,謙虛道:“勇哥的手藝是湊合,我那是完全拿不出手,就算過去幫忙,也只能給你們倆打下手,刨刨木頭。”
“你小子倒是實誠!”周舟嗔了一句,想起來半晌沒見著程安玖,忙問道:“阿玖去哪兒了?午後便沒見著人影。”
“阿徹回來了,你說她能去哪兒?”範霖託著下巴反問一句。
周舟恍然,咧嘴笑道:“難怪呢!阿徹這一來一回,走了快一個月吧?”
“可不是?回頭他要是聽說你都要成親了,他估計也等不住了,巴巴地求著阿玖趕緊嫁給他!”範霖像個長舌婦般,的吧嘚吧一路說個不停,惹得馮勇和範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