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將軍能來,我毓蘭教必是蓬蓽生輝!”章則恭維應和,他是個懂得把握分寸的人,知道周允承此番進京一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必是要事在身,也不敢在此刻贅言耽誤,這便領著聖女侍女靈兒和聖女護衛長揚告辭了。
而後,周允承一行人繼續騎馬前行,馬蹄噠噠踏在青石長街上,往鎮北王府的方向趕去。
巍峨華麗的鎮北王府就佇立在朱雀長街的九曲衚衕裡,琉璃瓦朱漆牆,佔地面積並不甚廣,卻是個綠意蔥蔥,精緻典雅的所在。
鎮北王常年駐守北境,早年先皇所賜的,在京城的府邸如今早已經被收回一分為二,分別賜予兩位皇室宗親,如今這鎮北王府,是陛下新賜,比起從前的自是奢華不足清淨有餘。
周允承一馬當先騎至王府門口,翻身下馬,站在清晨的寒氣裡,抬眸望著鎮北王府的朱門丹樨。
七喜從馬背上滑下來,帶著幾絲壓抑不足的興奮道:“世子爺,奴才這就去叫門。”
然未等七喜上前,朱漆大門卻在此時緩緩開啟了,四名身著衛甲的扈從嚴整肅然而出,而後鎮北王昂長魁梧的身形便走進了諸人的視線裡。
鎮北王頭戴墨色卷梁冠,身著紫金銀紋三爪蟒袍,長袖翩翩,須髯修美,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凜然的魄力和貴氣。
見扈從停下腳步,他才微抬起眼瞼,視線精準無比的落在前方一襲黑衣,沐浴在晨光和寒氣中的嫡長子周允承身上。
鎮北王的氣息有一剎的停滯,此前餘飛鴻傳書回來說霧峰林內發現了多個新堆墳頭,推測世子一行人誤闖林瘴,染上了毒瘴,情況只怕是不容樂觀……
他為此牽心掛腸輾轉難眠。盡管自己是在戰場趟血而過,見慣了人間修羅地獄慘狀的人,一顆心早已經冷硬如刀麻木無情,可他到底還是害怕的,他害怕面對,害怕承受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而今,周允承就這樣,全須全尾、安然無恙的站在他眼前,怎能叫他不動容?
鎮北王犀利炯然的虎目中隱有淚光乍現,他幾個深呼吸依然壓不住情緒翻湧,嘴唇微微顫動,聲音也似哽住一般,發不出來。
周允承看到父王這副神思,心頭亦是一陣鈍痛,他知自己違抗父命是為不孝,在皇帝詔令期限之內未抵金陵,是為不忠,讓下屬護衛為自己的任意妄為受到懲處牽連,是為不義。
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是個罪人!
他撩起沾滿了塵土的黑色袍角,噗通跪倒在鎮北王面前,額頭伏地,啞聲道:“父王,逆子允承歸來了,逆子自知有罪,願領責罰,但憑父王處置!”
鎮北王自然是要懲處周允承的,他要讓他明白,讓他領悟,大丈夫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
他不能讓一個女人,毀了他最優秀的、引以為傲的兒子!
然而,卻不是在這個時候。
“起來。”鎮北王沉聲說,而後他轉頭對身後的管事喝道:“即刻燒水伺候世子沐浴洗漱,他要隨本王一起進宮面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