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鎮北王府。
濃濃的暮色從雕花窗欞透進來,金陵城蒼茫而燈火輝煌。
書房內憑窗而立的鎮北王,衣冠楚楚,卻眸色沉沉。
世子周允承至今尚未抵京,且訊息全無,行蹤不明,讓他這當父親的人頗為掛心。
然而讓鎮北王感到的憤怒的是,今日朝會,居然有不識時務的禦史參奏鎮北王世子公然違抗聖命,將陛下的詔令視若無物,藉口拖延遲遲不上京,意圖不明,居心叵測。
當然,這個滿口噴糞的禦史當即就讓鎮北王一腳踹翻在殿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鎮北王久不在朝堂,並不清楚這名禦史是受誰指使潑灑髒水惡意詆毀,他也不參與朝中黨派之爭,但他不能容忍這種無的放矢的中傷。這些整日裡只會賣弄嘴皮子耍弄陰謀詭計的文人何曾想到,他們此時此刻所享受到的安逸和富貴,卻是戍邊千千萬萬將士們用鮮血和汗水在前線打拼犧牲換來的……
那一刻鎮北王也不顧得自己的行為是否會被那些禦史們無限放大添油加醋,惹來小皇帝的猜疑,只知道他的嫡長子周允承在三年前與韃靼對戰那一役,中箭墜馬,為此命懸一線昏迷三年。
整整三年的憂心和期待,終得上蒼庇佑醒來,卻又要被那口放厥詞的禦史大夫扣上這麼大一頂莫須有的帽子,孰可忍孰不可忍?
雖然仁宗當即處置了那名禦史,且皇太後也在朝會散了之後親自召見安撫他,但鎮北王知道,皇帝和太後依然忌憚著手握一方兵馬的他,不然也不會在話裡話外提出要將周允承留在朝廷任用的決定。
明面上是看重信任,但實際上焉知不是提防?
朝廷這是要將世子周允承扣在京畿當人質……
鎮北王心頭浮起一絲煩躁,幽沉的眸底暗潮湧動,一隻手重重的拍在窗欞上,發出砰一聲悶響。
“王爺……”副將餘飛鴻的聲音適時從書房門外傳進來,他剛到書房門口便聽到這一聲拍響,故而呼喚的語調分外謹慎。
鎮北王沒有回頭,只是沉聲開口:“進來!”
餘飛鴻道了聲是,小心推門進來,行至鎮北王身後一丈處站定,拱手行禮,而後就追查世子周允承行蹤的情況進行了彙報。
鎮北王聽罷擰緊了眉頭,用驚疑的目光盯著餘飛鴻,問道:“你的意思是,世子有可能是為了貪腳程闖進了霧楓林?”
餘飛鴻不敢迎視鎮北王犀利如鋒芒的眼神,低頭回道:“是,世子是臘月中旬從遼東府出發的,按照正常官道的行程算,朝廷封印之前是絕不可能抵達京都的,但若是從霧楓林穿行過去的話,卻是有可能的。末將……末將推測世子約莫是為了趕路冒險選擇了穿行霧楓林這條道。”
鎮北王不語,他的唇緊緊抿著,臉色陰沉得厲害。
作為一個半生戎馬,又是經歷過戰場血雨腥風之人,鎮北王身上原就有股渾然天成的冷凜肅殺的氣質,而此時他壓抑不發的情緒就像一張無形的密集的網,從頭將餘飛鴻籠罩其中,驚得他大氣也不敢出。
“去……”鎮北王沉吟一息後開口,聲音已經極為平靜,但語氣裡卻透出來不容忽視的傲然的威嚴和強硬:“即刻清點人馬前往霧楓林搜查,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將世子平安的給本王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