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天地雖大,我所愛之人卻趕我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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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音想:也許該慶幸正因為三次擁抱太少,所以才會刻骨銘心。
第一次,是在郡王府。她藉口害怕電閃雷鳴,留了阿昭過夜。那時,她還滿心歡喜,憧憬著阿昭對她的情意,幻想著她和阿昭的以後。
黑夜中,她藉著月光含笑打量這個讓她從小見了便生歡喜的人,一顆心蠢蠢欲動。她的阿昭,是男也好是女也罷,都是她今生來世唯一想嫁的。
她偷偷地靠近了阿昭,卻總覺得不夠近,還不夠近。紅著臉,悄悄地抬起阿昭的手臂,環住自己的頸項。那一刻,肌膚相親帶來的觸感,讓她錯以為這種無間親密今後都是順理成章。
哪怕伏低做小,只求阿昭的臥榻旁容她一席之地。
第二次擁抱,轉瞬即涼。
她在阿昭面前袒露所做的一切,抱著阿昭放肆地哭,她替阿昭不值,阿昭為何會喜歡上一個紈絝,阿昭明明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人;她替自己悲哀,自從阿昭女兒身份被揭露,自己明知兩人不可能在一起,卻仍趕走了所有登門求親的人,傻傻循著阿昭到了京城,以為從小到大那個相同的夢還有成真的機會。
當時阿昭回抱著她,用手在她肩頭摩挲,可溫度還沒傳遍她的全身,阿昭已沖出門外到了那個男人身邊好生安慰,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第三次,她最流連——阿昭終於主動抱了她。阿昭哭著摩挲她的臉龐,對她說:“表妹,我帶你回家……”阿昭手指的溫度,阿昭胸膛的暖意,讓她貪戀不已。
活在黑暗中,她太久太久沒感覺到如陽光般炙熱的溫度了。見不到光,徹骨的寒。
阿昭不要她了,連紅鶯都不在了,她只能隨著顛簸的命運之船來到蠻夏。
那裡,到處是荒川,即使縱馬一天也看不到頭。那裡,太冷,那裡不是她的家。
每天夜裡,寒冷伴隨著噩夢噬咬她的血肉,她多想阿昭陪在身邊,像小時候那樣抱抱她,替她把凍僵的手捂熱。
可阿昭不再是從前的阿昭,阿昭的懷裡已有旁人。她只能蜷起身體自己取暖,日複一日,漫漫長夜,渾身冰涼。
後來,叔父戰死疆場。她知道,家這個東西,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也有個男子想要給她溫暖,可他暖不了她,國仇家恨下,哪有兒女情長。
她知道仙霓裳的臉令這個男人神魂顛倒。可她是柳惜音。所以她不在乎他一邊對著她立下海誓山盟,一邊無奈地看著她周旋在自己不懷好意的父王身邊。
她不怪他,她也曾經為了得到自己心愛之人耍心機玩手段。男人,最想要的從來只有天下,女人,是坐擁江山後的饋贈,在天下還沒到手之前,不過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她,柳惜音,絕非純善無害的小白兔。她與這個男人的開始本就源於她精心編造的謊言,對他,無愛,哪怕在他面前笑得再明豔燦爛,她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是冷的。
謊言,從來不會只有一個。有了第一個,接下來會更多。美貌,是她謊言的面具。她戴著面具,在兩個男人面前使勁地笑,努力讓仙霓裳的笑容楚楚動人,豔若繁花。
她成功了,兩個男人為仙霓裳神魂顛倒,被她刻意雕琢的婀娜嫵媚的舞步引誘,不知不覺間隨她一步步走向毀滅之境。
可成功,從不會白白得到的。笑容、舞姿、細語,於男人而言只是杯水車薪,掠奪的本性讓他們迫不及待要將這朵嬌花佔為己有。為了達成目的,他或披著溫柔的外衣,他或許下虛妄的誓言。他們口口聲聲說著愛她,卻在摟住她時,連她身體的僵硬都不曾察覺。
她無法躲開那些令她作嘔的擁抱,她不能推開那些充滿慾念的粗魯舉動。天知道她有多想抗拒他們靠近時濃烈的氣味,那氣息如黃沙漫天鋪天蓋地令她生厭;她有多想打掉他們摟住她時粗糙的大手,那手掌如利刃劃開她的肌膚給她痛楚。可越痛,她就笑得越美豔,只是,越美豔也就越痛。
那時候,從前線傳來的情報讓她興奮不已,她的太陽,她一直引以為傲並曾給她帶來無盡溫暖的太陽,終於要來了。
為了百姓不再飽嘗她受過的疾苦,為了蒼生不再像她一樣活在黑暗中,為了讓她的太陽再現榮光受黎民景仰,她甘願承受雷霆之怒萬箭穿心之苦,也要為那太陽一步步撥開密佈的陰雲。
她本可以選擇活下去,她渴望陽光普照,可惜她待在黑暗中太久了。冰雪見著陽光,便會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