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月色茫茫，輕風徐徐。
但阿錦和潤玉呆的被子裡，卻是一片黑暗。
潤玉沒有說話。
阿錦在被子裡拱了拱，她又抬起頭來，努力在黑暗中看清潤玉的眉目。卻只能看見一個虛虛的沉默的輪廓。
阿錦又使勁抱了抱他，這一次，她的聲音沒有帶著任何質疑和惶恐，全是妥協的柔軟：“小玉兒，你告訴我。你所付出的，到底是什麼？”
那個黑暗中的腦袋輕輕偏了偏頭，不想和阿錦對視，他只沉默了一下子：“我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他的“任何”兩字咬字輕輕，但一吐出這兩個字，他劇烈咳嗽起來，所以“代價”兩個字，讓他說的模糊不清。
阿錦一下子撐起自己的身體，然後掀開被子。
月光穿透一切，照亮了他們。
於是她看見，潤玉一邊在止不住的咳嗽，他用手捂住嘴巴，但手指縫隙，還是有血液低落。
阿錦的時間像是被定住了，她想靠近潤玉，卻又不敢靠近。
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她自己的身體，甚至還往後挪了一下。
她實在是太害怕了，太害怕這樣的場景，太害怕潤玉在她眼前受傷，太害怕她自己心裡那一閃而過的....真相。
潤玉見她如此，一邊咳嗽，唇畔卻帶笑意，只是他的笑容根本未至眼底，映襯他嘴唇鮮血，甚至有幾分可怖。
“我沒事。你不必害怕。”
他剛吐出這幾個字，咳嗽的又更厲害了，鮮血止不住的湧了下來，將他身前的錦被都染紅了。
“潤玉！！！！！”阿錦使勁咬了牙，她一刻都忍不得，一刻都受不了。
她使勁上前撐住潤玉的身體，不顧他擺手，替他擦去唇畔鮮血。
咬牙良久，她默默道：“你一句話都不要說，讓我來說。”
“潤玉，這個世界，從一開始誕生起，就只有我和你兩個人。”
“潤玉，我雖然傻，但你瞞不了我。”
“我是作者神，那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世界觀。”
“我知道，虛幻世界的世界觀，一旦說出謊話，就會受到反噬。所以，香蜜世界的那個世界觀，從來不會口吐謊言。我也知道，虛幻世界的世界觀，必須以身來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他永遠無法傷害他的世界裡的任何一個生靈。”
“或許，成為世界觀，還會有更多的反噬，對嗎？”
阿錦的眼神，含淚帶怨。她的眼睛在月光之下如此清晰的閃動著她真正的情緒。
“不.....”
潤玉剛一開口，阿錦直接吻了他。
這是一個充滿血液的鐵鏽味的吻，又帶著眼淚的鹹意。吻到最末，阿錦用自己的齒間輕輕咬了一下潤玉的唇。
再抬眼，她眼神又堅定又清澈：“潤玉，不要讓自己承受反噬。我真的受不了你受傷。你不想說的，可以不說。我一輩子都可以不知道。但是，不要說謊。不要讓自己受到反噬，不要讓自己受傷。”
“你覺得我受不了那個真相，那我就不要知道那個真相。”
潤玉輕輕笑了，他抬手拭去阿錦的淚水。
他沒有回答阿錦的話，只一字一句的開口：“你給了我真正的自由，我曾去過最廣闊的世界裡最美的地方。縱橫天地，無比自由。我曾不被任何世界束縛，我曾成為真正的神，體會過不被任何規則束縛的感受。謝謝你給我的禮物。”
“但是，這是一份太沉重的禮物。這是用你的生命作為代價的禮物。阿錦，你做出那樣的選擇的時候，你應該會明白，即使是我，也無法釋懷。”
“你給了我自由，但我這份自由中得到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
“重回虛幻的世界，找回我失去的，我並不後悔。”
見潤玉對自己的詢問避而不答，知道自己猜對了，也知道，潤玉並不想看自己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