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從黑暗之中醒過來。
在這樣的黑暗裡,她連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了。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死後的世界,原來就是一片黑暗嗎?
她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很久,才看到遠方突然亮起一盞微弱的燭火。
在無盡的黑暗裡,這樣的燭火那麼閃亮,黑暗讓燭光變得更加顯眼。
她一下子往那個方向跑去。
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個身著白衣的人躺在那裡,他面容被長發覆蓋,手心中虛虛握著一支蠟燭,蠟燭已經燃燒過半了,燭淚不停滴下,燙到他掌中滿是水泡。
但他絲毫沒有反應,只是躺在那裡,不知道是昏是醒。
阿錦一步一步接近他,越走進,她看的越清楚,她於是也知道了這人是誰。
最後幾步,她直接跑過去,取下他手中的蠟燭,輕輕抱他半身於懷中,替他拂開臉側的亂發。
那張疲倦蒼白卻又純淨的不行的容顏就露了出來。他眼睛緊閉,意識模糊,全身冷的像寒冰。如果不是呼吸均勻,會讓阿錦覺得她懷中所抱的是一具屍體。
阿錦覺得心都要痛的裂開了。
她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潤玉也會在這處黑暗裡!她明明給了他自由,她明明好好看著他遠行了!潤玉為何會在這裡?還又是受了傷的樣子?
這處黑暗之中,什麼都沒有。那盞燭火是唯一的光,能讓她看清楚潤玉蒼白的容顏。
她連他手都不敢握,怕碰到他手上的傷口,她在心裡想,要是有醫藥箱就好了。
背後突然好像出現一硬物,她往後伸手一摸,把那個東西拿到身前。
一個綠色的軍用醫療箱。裡面裝置齊全。酒精,繃帶,手術器械,各種紅紅綠綠的藥品,內容之豐富,她想要的裡面都有。
嗯?
感覺到些許怪異,她更緊的抱了潤玉,他身體冰涼,卻又能給她更多勇氣。
她對著看起來像什麼都沒有,卻又存有一切的黑暗之中說:我要床,我要光,我要能治療他的藥。
啪的一聲,世界轉瞬間全部亮起來了。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光將這方空蕩蕩卻無窮無盡的空間照亮。而阿錦和潤玉的身側,也出現了一張小小的床。床上還有一張紙條,阿錦一看,發現紙條上居然是她自己的字跡,就三個字:治不了。
那張床和她現實世界裡的床一模一樣。
她觀望了好久,也沒看出這些東西奇怪的地方。於是用盡全力,將潤玉扶上了這張小小的床。
撫平被子上每一個細微的皺褶,她輕輕為他手掌上藥。因為心痛,一邊上藥,一邊哭。
上完了藥,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什麼,就又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榻,一手輕輕握著潤玉沒受傷的那隻手。一隻手給自己擦眼淚。
過了好久,只覺得手中的手指微微動彈,她一下子站起來,去看潤玉。
他正緩緩睜開自己流光溢彩的眸子,好像被眼前太亮的光刺了一下,用手微微擋了擋。
但一方更溫暖的手掌蓋住了他的眼睫。替他暫時擋了擋這無孔不入的光亮。
好像心髒又重新開始跳動,他顫抖著使勁坐了起來,重新拉開那隻手。
於是又看見那張充滿天真和勇氣的面容。
潤玉心裡面輕輕想:幾十萬年了吧。大概有幾十萬年沒見了吧。
他離開瑜息之後,又在黑暗之中嘗試了無數次。無數次的失敗。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會永生沉淪在這方黑暗裡。
看著眼前的人,他猛地低了頭,再抬頭時,他說的是:“我原諒你了。”
阿錦的眼睛裡全是不解:“潤玉?”
潤玉於是微微笑了,像清風拂過夜空:“我允許你現在抱一下我。”
阿錦一下子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