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兒,你在看什麼?”原來因著阿錦的動作,潤玉也醒了。他半撐起身子,長發落下,散在錦被上。
阿錦偷偷笑了笑,手間銀色鱗片細光閃動。她將之珍惜的放入胸口,然後說:“沒什麼,我好像夢見你了。”
潤玉定定看阿錦,然後垂眼,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垂了下來:“哦?覓兒夢見我在做什麼?”
阿錦想了又想,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夢見了什麼,所以也答不上來,於是說:“我不記得了,但是,是個很溫暖的夢。”
“謝謝覓兒,昨日,我也做了一場好夢。”
潤玉其實也不記得自己夢過什麼,但周身一直有暖意,他也難得沒有沉浸進冰冷的夢魘裡。
只是,上神之夢,怎麼會毫無緣由,兩個人都毫無印象?
潤玉最近,已經做過多次這樣的夢了。因之前食過浮夢丹,他當時倒是未曾多想,只現下暗暗記在心裡。
......
外面已完全黑了,他們現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阿錦起身撥亮燭火,然後探了探潤玉額頭,笑道:“還好沒起燒!不過我們晚飯也沒吃,餓了嗎?我去廚房看看。”
潤玉怔怔望著亮起的燭火,在他現下的眼中,這只是一團跳動的光暈。
他撐起身子來,白衣映著燭火,像發著光,風流如畫。但他眼神裡,卻閃動著連阿錦也看得出掙紮的光。
藉著光暈和藉著暖意,他索性一氣說出口:“覓兒,你可知,給我的東西,就不要再拿回去了。我已經受不起了。”
阿錦一時胸中大痛。她怎麼不明白,潤玉話中的意思。
但是....沒有但是。
是的,潤玉已經受不起了。受不起她的風雨飄搖。受不起她任何的猶豫和糾結。
她怎麼會不知道,錦覓的愛,是他心中最後一絲飄搖的燭光。燭光一滅,他的心就冷了。
但是.....那句“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永遠會呆在你身邊。”她已經臨到嘴邊,亦印在心底,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她可以冒著身死魂滅之險,為了救潤玉性命。
但她能為了潤玉,放棄自己的世界嗎?
或者說,她放棄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世界,也是自己自由自在的靈魂。
她能永遠棲身在一個劇裡世界,用一個不是自己的身體,愛一個愛的不是自己的愛人嗎?
最後,她還是沒有回答。
她只低了頭,逃避似的不看他清澈的眸光,扯了扯嘴角,然後說:“我去催一下廚房,需上晚飯,還有你今晚的藥,也不能斷。”
匆匆回頭時,她已經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只匆忙擦了擦,她就逃也似的出門,哪怕知道他看不見,也不想他看到自己半點神傷。
.....
廚房裡,因為是半夜,是也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
阿錦只默默坐在灰撲撲的地面上,甚至忘了自己會仙法,她一手往爐灶裡塞枯枝,一手擦眼淚。
卻沒想到火苗燃起來時,會那麼快,一下子燎了她一絲鬢發。一時灰塵也迷了眼睛。她索性藉著這個藉口,直接把手中的枯枝扔在地上,一力哭泣起來。
因哭的專注,她也沒注意到,身邊又來了一人。
“錦覓仙上。”
這聲音圓潤敦厚,她一聽,就知道是鄺露。回頭來看,才知道鄺露已經悄悄進來了,還坐在她身旁。
那雙大大的圓眼睛,充滿了擔憂和疑惑,正細細盯著她的面容。
阿錦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這世間,誰不苦?這時間,誰能擁有自己所有想要?但好像只有她,會哭得如此不堪。會如此逃避軟弱。
鄺露好像沒察覺她的羞澀,禮貌的不再看她,而是自己開口:“錦覓仙上,我陪大殿下,已經好久了。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他。”
“大殿下一直以來,都很孤獨。既是因為他的婚約,讓他需得做好天界表率,也是因為廢天後疑他,讓他幾千年來,不能和其他人親近。他並不是天生如此冷淡。也不是天生如此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