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淩煙歪過頭,就見著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張起靈,正巧面對著的是側臉,沒有四子的輪廓這樣淩厲逼人,線條稍稍柔和些,但鼻樑到下頜骨的線條卻也是根根分明,加上一雙淡泊如水的眼睛,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舒緩。
張淩煙看得不禁有些痴了。
這時四子一張放大的臉孔就出現在了張淩煙臉龐的正上方,好意提醒道:“阿煙,你的口水要流下來了。”
這樣一句煞風景的話立刻將張淩煙從美好的意境裡拉了出來,她吊著一雙眼睛無奈的望著四子,嘴角抽了抽,硬是忍下了一巴掌抽在他這英俊的臉上的沖動。
張起靈一直雙眼放空朝著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外面的日光晃了晃,幾縷停在了張起靈的臉上,他這才動了動腦袋,避開了那有些刺目絢麗的陽光,期間眼眸眨了眨,微眯起來了些。
張淩煙不禁感慨,只有這個時候,帶著些微表情的張起靈才不會那麼的超然脫俗,才像是個凡塵裡的人,也會為了光影雲日而苦惱些許。
他總是喜歡長久的坐在一處,一直遠眺,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在看什麼,他心裡在想什麼,即使是席地而坐,他也都是盤著雙腿,身板挺得筆直,給人一種在打坐靜思的錯覺,或者,他就是在冥想。
張淩煙每每見著他這樣,總有一種從視覺進入到心底的壓迫感,無形間使她想要匍匐在地,緊貼地面,緊挨他的身邊,感受著他的吞吐呼吸,聆聽著他散在空氣中的心跳聲。
就如同多年前他站在高臺上,自己跪在下方,懵懂無知的睜大一雙眼睛打量著高臺上的少年,在一群心猿意馬的人裡心甘情願的跟著拜倒,停頓,起身,自己的一雙眼睛始終未從少年的身上移開。
許是他太好看,許是他太孤寂,又許是他就是自己的命數,逃離不開的命中註定。
張淩煙就覺得無論是當時的自己,亦或是現在的自己,都是要溺亡在他那雙浩瀚無底的眼眸裡的。
她伸長手臂,拉了拉張起靈放在膝頭處的手指,他側過頭看向張淩煙,她就掛著恬靜的微笑拉著他往自己這邊來,張起靈也很配合的前傾身體,離張淩煙不過半臂距離,只要張淩煙一抬手就能觸碰到他。
張淩煙也確實是這麼做了,她小心翼翼的抬起手,向著張起靈的面龐靠近,離著還有半寸的時候,她停住了,透過指縫看了看張起靈的表情,他就一動不動的等著她的動作,臉上恬淡無比,沒什麼表情變化。
以她與張起靈相處這麼久對他的瞭解,他沒有動作就說明他是默許了自己的行為,便放心大膽的將手覆在了他的面上,從額頭到眉心,手指拂過他的眉毛和眼睛,再從鼻樑一直滑過人中和嘴唇,最後手掌停在了他的臉頰邊,依依不捨的細細看了一遍,這才放下手。
古話說過,美人美在骨不在皮,男人,亦是如此。
書中也曾寫到過,女人是水做的,清澈無比,男人則是泥做的,渾濁不堪。現在看來,不盡然啊,起碼這放在張起靈的身上,是不適宜的。
張淩煙贊嘆道:“你們倆骨相都生的這樣好,羨煞死我了。”四子和張起靈聽到她的這句誇贊,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張淩煙,心下都是拿她沒轍,她張淩煙認定的事情,輕易更改不了。
其實四子是覺得張淩煙太過看重男子的那種鋒利如刀的臉廓和氣勢了,她總因著自己很是女性柔美化的一張臉配著鋒利的眼眸而苦惱,就覺得不搭配極了,但在四子看來,是別具一格的美感了。
而且她這樣淩厲的一張臉,也沒有太多的恬靜和柔弱被保留下來,一雙眼睛一抬,立刻就能把人鎖死在原地,凍成寒冰。
張起靈倒是接了一句實話,“你都有這樣一副臉孔了,還有什麼好羨慕旁人的。”四子跟著連聲附和。
張淩煙認真的看著張起靈,輕笑出聲,“你難得這麼認真的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