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淩煙本還溺在張啟山的漫絡溫情中不可自拔,結果沒想到他的溫柔不過曇花一現,他就立刻敲碎了張淩煙接下來的所有幻想。
她只覺得太陽xue突突直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句話“張啟山!”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也沒能讓張啟山有絲毫的停滯,反而是把站在一旁的張副官結結實實的嚇了一大跳。
張副官見著張淩煙騰騰直冒著火的雙眼,不由的往後退了幾步,看了看張淩煙極度不好的臉色,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小心翼翼的對她比了個手勢“淩煙小姐,煩請您配合做一下筆錄,這邊請。”
張淩煙的手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見著張啟山悠哉悠哉地早已走得沒影兒了,一股火氣堵在心口上也沒地方發,鼓著腮幫子好好地舒了幾口氣,這才轉過身來遵著張副官的手所指的方向過去。
張副官無奈的撓了撓頭,見著這兩人一見面就是劍拔弩張,火氣沖天。明明聽說這二爺府上的淩煙小姐很是厲害,早先與佛爺第一次見面,可是伶牙俐齒,嗆得佛爺沒話可說了。現在看來,還是佛爺更勝一籌。
每每都是淩煙小姐受了一肚子的氣,他也不知該如何去形容佛爺了。
就覺著跟那些幼稚的孩子捉弄人還是頗為相似的。
“難道我們是要在這外頭做筆錄嗎?”張淩煙都走到了屋子門口,一轉臉就發現人根本沒跟過來,她哀嘆了一口氣。
張副官本來在這浮想聯翩,張淩煙的一聲發問叫他醒了神,他一瞧張淩煙早已走到了門邊,而自己還在原地一步未動,就趕忙邁開步子跑了過去。
由於事情的來龍去脈很是簡單,也沒用太久的功夫這筆錄就做完了。張副官在這極其簡短的時間裡看了張淩煙好幾眼,發現她的神情不知何時又恢複了那種極度鎮靜的狀態,跟剛才急得跳腳的人兒判若兩人。
淡然如水的眼眸,生硬冷漠的臉龐,極度寡淡的語氣,張副官只覺得坐在她對面的自己都要被這逼人的寒氣給凍住了。
這期間,他數次抬頭與張淩煙對視,本應該是毫不避諱的直視,但都未堅持過三秒他就敗下陣來,自動移開了目光。
他不是不敢,不是懼怕,只是,發現自己做不到。
即使他身處軍隊之中,見過不少浴血奮戰過的老兵,那些人能從刀槍無眼的戰場上活著走下來,且還不止一次,就是這樣的人,都無一人能煉出張淩煙這樣的一雙眼睛。
那雙狹長的眼睛裡什麼情感也沒有,黑曜的眼瞳裡散著冷冰冰的光澤,且這雙眼睛好像有一種魔力,不經意間就擾亂了人的心智 ,讓人從心底裡騰起一股敬畏與臣服。
張副官此時才是最最佩服佛爺,就是這樣一位的人兒,到了佛爺跟前,也是顯出了小孩子的脾性。
他理了理手上的筆錄,在底下簽了名字,就交到了張淩煙的手上,給她指了一個地方示意她在那簽名,張淩煙接過他手上的鋼筆,端詳了一下,手頓著一直沒往紙上落,張副官以為是筆錄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剛要發問,張淩煙就將鋼筆交還到他的手中,“換支毛筆來吧,這筆我不會用。”
張副官有些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但很就反應過來,收起了臉上的詫異,對著張淩煙說道:“那煩請在這兒稍等一會兒。”張淩煙點了點頭,他便轉到書房裡,將那硯臺和毛筆都捧了來。
他對這些文雅的東西是一竅不通的,也著實沒有佛爺的那種雅緻和氣定神閑去日日習得一篇的。他左看看右看看,很是笨拙的擺弄著硯臺,張淩煙見著他東戳戳西戳戳,默默地接過他手裡的墨錠,豎得筆直在硯臺上輕輕劃著圈兒。
只幾圈的功夫,墨香就出來了。
張淩煙撚著袖子,抿著唇,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園園出來的墨汁,期間停頓下來看了看硯臺裡的墨汁,嗅著這撲鼻的獨特香氣,忍不住誇贊了一句“好墨。”
張副官聽到她的誇贊,一臉自豪的說道:“這是我們佛爺親自挑選的墨,自是不會差的。”
張淩煙一停頓,她倒是沒想到張啟山在這方面還算是很有造詣,不由的挑了挑眉,也不回答,又磨了兩下,就將墨錠包了回去。
拾了毛筆在墨上微微一靠,又在硯邊舒了幾筆,手腕一轉,筆鋒一運,行雲流水的就落了款。
張副官有些看呆了,就這麼一瞬間,張淩煙眉眼低垂,在那兒就彷彿是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