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聚集
“吳淵楠!”林白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吳淵楠!吳淵楠!”
瀕臨死亡的幼獸此刻被困井底,周圍遍佈的荊棘和獵人殘忍的虐待,已然令他嚇破了膽。的確!“盟友”為了任務不擇手段,連同伴都能隨意舍棄!作為犧牲品、祭品的林白,除了向同為被踐踏者的吳淵楠丟擲訊號,還能從何處尋求出路?
“吳淵楠!!!你出來!!!你出來呀!!”
喑啞的喊叫聲此時越發嘶啞了。
本就被肆意擺弄了一整日,最後一絲力氣也隨著大叫大嚷而消耗殆盡......林白拖著所剩無幾的期望,喃喃喚著:
“求求你——吳淵楠——我錯了——我們合作吧——吳淵楠——”
身後的牆壁冰涼無比,然而久喚不至的事實令林白心底更是冰涼一片!萬千個不確定在他心底遊蕩!他不確定吳淵楠的默不作聲是否是因為昨晚的不歡而散?他不確定吳淵楠是否對自己手上唯一的籌碼仍有興趣?不確定對方是否因為歷經萬難而後看破一切?難道吳淵楠就完全放棄了一切?——他的身體呢?他的意識呢?統統不要了嗎?就任憑日複一日神魂消散?而他林白就只能被迫走完剩下的劇情?只能繼續擔任“甜蜜愛情故事”的主角?
被迫喪失尊嚴的時候林白沒有低頭!任意被擺弄、被圍觀的時候林白也沒有低頭!然而此刻他卻害怕得有些顫抖!無窮無盡難以成眠的日子、無數次尊嚴盡失的畫面一一浮現,令他不禁輕聲嗚咽。
烈日下,房間裡冷得有些反常!窗戶緊閉的空間裡,隱隱約約傳出少年隱忍的抽噎聲,這聲音雖細細弱弱,卻在房間裡不停盤旋、回蕩,房內越發冰涼、陰森。
突然,一聲細弱的呼喚撥動了停滯的時間。
“小泉——”
那聲音猶如注入死水中的一股清泉,一下就將林白墨跡斑斑的心沖刷了一遍。抬頭一看——吳淵楠正正立在床沿,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
林白來不及掩飾眼裡的紅痕,生怕這人又一言不發地消失!當即一躍而起!向前撲了過去!然而,和上次一樣,他又一個趔趄跌下床鋪,撲了個空!
許是林白一副猴急的模樣令吳淵楠放鬆下來!只見他一改之前遊離在外的樣子,慌忙蹲下將人抱了起來。
雖然經過這一摔,飽經摧殘的地方此刻已然碎成幾瓣,林白卻毫無心思顧慮這些!吳淵楠主動接近自己,靠近自己,對此時的林白來說,比什麼靈丹妙藥都要管用!林白緊緊貼住眼前人的胸口,雙手死死環住!想要牢牢抓住這最後一顆救命稻草!
“咳咳——咳——小泉,”吳淵楠急促地咳嗽幾聲,無奈喊道,“小泉——松一點——太緊了!”
此時吳淵楠臉色比之前要紅潤一些,可對方眼裡突然湧現的濕意讓林白清楚——這人的氣色不過是被自己勒出來的!林白悄悄鬆了鬆手上的力道,見人緩過氣來,他又急匆匆緊緊摟住對方的脖頸。
“嗐——你怎麼又——”吳淵楠脫口而出,卻又將話嚥了下去,只用手虛虛環住對方,下巴枕著眼前不安顫動的身體,輕輕拍著。
溫柔的安撫彷彿讓林白沉寂下來,此時的他眼眸微垂,一副睡意綿綿的模樣!可那緊攥的手指、翕動的鼻翼、刻意放緩的呼吸無一不是破綻——任誰一看都能即刻分辨出林白皮下此時早已驚嚇過度,不過是隻應激的小貓。
以為天衣無縫的林白此時緊緊依偎在吳淵楠懷裡,機警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直到身上突然多了件外衣,將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才回過神來——因為一直認為這是吳淵楠的身體,所以每次即使自己衣不蔽體,林白麵對吳淵楠時除了一開始的不自在,之後總會忽略對方,此時這人體貼為他添衣,這才令他有些羞赧——狼狽地攏了攏衣服。
其實林白不知道的是,縱然兩人頂著一樣的容貌,然而林白身上清純、靈動的氣質給吳淵楠原本冷若冰霜的外貌增添了幾分嬌憨!這般稀有的畫面時常令吳淵楠動容不已——澄淨、稚嫩的吳淵楠,這是自己無數午夜夢回時期盼過的場景!因此,兩人見面以來的不自在感,也常常讓吳淵楠手足無措——既想守住失而複得的幹淨、純真,又想將心底毀滅一切的破壞欲一併爆發!
對於吳淵楠的重重糾結和掙紮,林白一無所知。此刻對方的現身,已讓他雀躍不已!雖然一直以來任務完成主要靠系統,但作為寄生蟲的林白還是有一定的敏銳度的!他本能地知道,如今9197隱身,這個小世界裡除了熟知劇情的吳淵楠,誰還能助他脫離如今的苦海?小動物一般的直覺曾經無數次將林白拉出泥潭,而今這直覺發揮得正是時候。
經歷過背叛、見識過醜惡,吳淵楠早已對人性失望至極!對於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他都瞭如指掌!對於林小泉,他一開始的本意的確是利用和猜忌!可對方猶如一顆無意被遺忘的種子,不經意間回頭時才發現這種子早已從泥濘中掙脫出來,已然冒出新苗!直白地說出目的、直白地表明需求、直白地展露自己......正是林白笨拙的直白讓吳淵楠暫時放下了滿身的尖刺。
“啪——”
緊扣的窗扉被急切的夏風粗魯拍開,屋內溫馨的氛圍霎時散了個一幹二淨。
林白順著吳淵楠的手坐到床鋪中間,故作自然地捋了捋耳邊的碎發,耳朵卻早已悄悄豎起,仔細捕捉著身旁的動靜。
不過一會兒,吳淵楠首先打破了這寂靜:
“小泉——”聲音比之前略微小聲了些,而且有些猶疑不決,林白暗自想著,“你現在應該相信我之前所說了吧?”
對方話一落音,林白整個人便僵住了——放浪的回憶一下子將他沖擊得無法自控,早已伏擊已久的巨浪此刻給了他迎頭一擊!
“所以我們合作好嗎?”
乍然回暖的氣候將烏雲一推而散!洶湧的巨浪被成功馴服!林白粗粗地喘了口氣,將自己拉回眼下。
吳淵楠安靜坐在一旁,對於林白的答案似乎並不著急,只神態安然地注視著他,手指仍是輕輕拍著、安撫著。
對方眼裡的溫柔和親近令林白有些害羞,他逃避似的偏了偏頭,顧不上思索,直接問道:“我們——怎麼——怎麼合作呢?”
偏過頭的林白沒能看到,在他問出口的瞬間,一旁的人身體輕輕顫了一顫,而後又回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