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鴿’在很久以前就出現了,按照現有記載的資料推算,它的建立幾乎跟發現第一個塔口處於同一年,不過更有趣的是,我在這個實驗室裡找到了很多很多資料和研究資料。”唐傘的語氣急促了起來,“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人試圖透過融合詭物的基因完成人類進化。”
融合、進化、破而後立——那一直以來都是“紅鴿”的宗旨。
“他們失敗了麼?”
“不,”唐傘搖頭,“他們成功了。”
“塔爾赫人,就是他們創造出來的第一批新人類。”
金色的豎瞳驟然收縮了一瞬,半天,聞燭才目光沉沉的看向他:“你敢為你自己說的話負責嗎?”
“別這樣看著我,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唐傘把那張鬼畫符一樣的白紙掉了個頭,擺在聞燭面前,並且用著生疏的語調唸了一遍。
聞燭掀起眼皮,他很熟悉那些個音節:“是那首童謠。”
“凱撒琳給你唱過嗎?”
“她說這象徵著和平的語調。”
唐傘聳了聳肩膀:“也許吧。”
“這首童謠前半段唱得是一位英勇的塔爾赫勇士,即將騎著駿馬踏過環繞著家園的黑色河流,後半段是他的馬累死了他都沒跑出去,於是心如死灰的跳到了河裡,最後卻奇跡般的生還了。”
這三言兩語的概括聽起來的確隱喻意義很強。
“所以凱撒琳才能夠在‘紅塔’下面活那麼久,因為她不會被寄生,也不會對紅塔産生排斥。”聞燭很快就轉過彎來了。
“自從凱撒琳掉進去之後,一線戰區出現的詭物也沒有少多少,數不清的純種吞噬著戰區,甚至建造了自己的王國。”唐傘看著聞燭,突然道,“還有一個人,跟凱撒琳很像,也能夠這樣毫無阻攔的進出在任何詭物橫生的地方。”
他甚至能夠解決具備繁衍能力的純種突如其來的發情期。
聞燭沉默了半天,再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點幹啞:“所以凱撒琳不是最後一個塔爾赫人,裴青山才是?”
“具體有多少血脈傳承我不知道,”唐傘搖了搖頭,“可能需要去問問隋安將軍了……或者,裴青山本人。”
“我能不能理解為,裴青山和凱撒琳,實際上跟那個見鬼的‘潘多拉晶片’是同源的?”聞燭摩擦著食指的戒指,神色意味不明。
“部分同源。”唐傘只敢這麼說,“塔爾赫人的實驗實際上是從在胎兒時期進行的,謝詞的體外晶片你也看到了,副作用大到把融合徹徹底底都變成了異化。”
意思是,不僅裴青山這個所謂的人類之光,就連‘紅塔計劃’的長明燈凱撒琳,都有可能是人類基因與詭物基因的融合——只不過是比例問題罷了。
聞燭只覺得既荒謬又可笑,他想不明白:“那為什麼這個研究中心會沒落?”
唐傘只是隱晦的說了四個字:“公序良俗。”
也許當年叫停這個研究中心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事情會發生到現在這樣。
“……但是這跟監控有什麼關系?”聞燭揉了揉眉心,才硬生生的把話題重新扯了回來。
“老爺子讓我進這個研究中心,是因為在那附近,新開了一個塔口。”唐傘的眼底晦暗不明,“更奇怪的是,那些留下來的紙質資料裡殘缺了一部分,我拼湊了一下目錄,丟失的那部分資料很大機率是一個叫作‘諸神’的資料庫。”
“諸神?”聞燭頓時抬起了眼睛,眉間凝聚起了固態的霜紋。
他記得,凱撒琳死前提過的最後一樣東西,就是“諸神”,聞燭都沒想到這輩子還會有機會再聽到這個詞。
“你說,修格斯拿走的關於塔爾赫最後的資料,跟裴青山有多大的關系呢?”唐傘語氣幽幽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對修格斯的行動定在了三天後,要怎麼決斷在你。”
聞燭靠在椅子上,蛇瞳一動不動的盯著唐傘,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打量。
空間的氣氛很沉重——不過這樣一場對話,沉重也是在唐傘意料之中的。
半晌,前方才突然出現一聲嗤笑,人形怪物拍手感慨道:“厲害。唐長官的話術的確是運用得十分精明,一環扣一環,差點把我都騙過去了。”
唐傘的表情不變,語氣有些疑惑:“為什麼這麼說?”
“你的邏輯很有趣,也足夠自洽,但是它一直給我一種十分違和的感覺。”聞燭嗤了一聲,停頓一瞬,又道,“不過現在我知道這股違和感從哪裡來了——你嘴裡所謂的事實和巧合,更像一種你早就知道了結論,再給我往後推過程編邏輯一樣。”
聞燭淡淡道:“唐傘,你不誠實。”
不過,姓裴的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