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那雙金色的豎瞳,淺色花紋的瞳孔盯住獵物的時候還會不自主的伸縮起來,微張的嘴唇上站著鮮紅的血液,也不清楚是誰的,倒是還能看到裡邊兩顆尖銳細長的齒牙。
下一秒,李冼從那個嘴唇裡聽到了自己。
“小貓,把它肚皮上的複眼挖下來。”
“……”
李冼從壁巖把自己撐了起來,撕開殘破的布料——一顆眼珠在他鼓脹的腹部滴溜溜的轉動著,月光下他的動作敏捷而狠辣,
他把手上那坨濕噠噠的眼球遞給了聞燭,看向他的眼神欲言又止十足。
就當聞燭以為他要問出那句“你怎麼知道他肚子上有複眼”的時候,李冼開口了:“你管誰都叫小貓麼?”
“很重要嗎?”
他只是不記得名字而已。
被硬生生挖出複眼的周歲像是被從體內抽出了一根筋髓一樣,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連慘叫也喊不出來了。
白色的大蛇聞著味遊了過來,吐著鮮紅的蛇信子,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含住了那顆複眼,又在聞燭的冷眼中,慢吞吞的吐出了李冼的手。
聞燭臉上那些如同古老而腐朽的密咒一般的筋脈終於褪了下去,但是臉色還是蒼白得跟一張薄紙一樣,
李冼都怕他下一秒暈地上了,神色複雜的摸了一下旁邊刺穿了詭物的堅硬冰刃:“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那還有驚喜麼?”聞燭聞言對他微笑了一下。
他難道不想早點?
換以前,周歲這種跳梁小醜在他面前回不過三招罷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聞燭想到這也不由得升起幾分唏噓來。
周歲臉上迅速升起灰敗之意,他低咳兩聲,垂死掙紮:“教父說得不錯,是我輕敵了。”
“但他也說了,你早就是個披著人皮硬撐著續命的森森白骨了,”他突然癲狂的大笑起來,“強弩之末,無睛之龍!”
“不知道教你教父是哪位縮頭烏龜,這麼久了,才敢讓你露頭。”聞燭嗤笑走近,伸出手,周圍的氣流立馬轉了個向,水汽被打著旋的抽了出來,頃刻之間凝結成一把粗長尖銳的冰錐。
“他是……你手底下的一抹亡魂。”周歲抽動著身軀,宛如被釘在石板上的泥鰍一樣扭動著,“不過你手上沾上的同族的血,早就足夠堆成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吧?我可真替那些追隨你的忠犬們惋惜呀,到死才知道自己推上王座的家夥原來是個寡廉鮮恥、蠅營狗茍之輩,咳、咳咳哈哈哈哈!”
李冼感覺到了面前那道挺立的背影陡然一僵,背後鬆弛的肩胛骨瞬間宛如被一隻手突然崩緊的弓,拉得過分筆直。
下一刻,冰錐卻被死死的捅進了周歲的大腿裡:“看來你很清楚我是個什麼東西。”
那一瞬間的僵硬彷彿是李冼眼花了一樣,他還沒琢磨過味來,這人又開始自顧自的套起話來。
“是啊……我們都在看著你……”
“陛下……成千上萬的同族亡靈也在看著你……”
冰錐子又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抽了出來,血濺了李冼一身,他看著都疼。
“有勞。”聞燭深刻表現了什麼叫做人艱不拆,“那算加班了。”
李冼:“……”
那真是很壞了。
“說說吧,你那位縮頭烏龜,又是我的哪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