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走馬觀花的念頭如紛飛雜絮一般把裴長官英明神武了大半輩子的腦袋殼子填充得滿滿當當的,但他整個人卻像是一尊不知喜悲的佛像一樣,把所有令他焦灼的陌生情緒下意識的藏在了冷靜理智的皮囊之下。
直到公寓的門被敲響,裴青山眉眼才輕微動了一下。
李偉光按了半天的門鈴,公寓門被開啟,直到他親眼見到了裴青山,才意識到唐傘說的大概是真的。
他環視了一圈,皺著眉,脫口而出:“裴青山,你怎麼回事?”
裴青山臉上其實沒什麼通宵晝夜的疲態,姓裴的是個在戰場上不眠不休跟詭物大戰個幾天幾夜都精神抖擻的永動機,只是房子裡如同煙霧環繞的神仙效果,不難以看出這個吹毛求疵的自律狂抽了一晚上的煙。
裴青山神色如常的靠在門邊,輕輕掃了一眼他身後烏泱泱的一大片:“什麼怎麼回事?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們嗎?”
銳利的目光盯得唐傘頭皮發麻,他神色如常的從李偉光身後出來,用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裴長官,又見面了。”
李偉光直接打斷了他們氛圍怪異的寒暄,毫不留情的直言:“一號晶體在震,裴青山,你該走了。”
裴青山也不意外,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腰間,結果摸了個空,才慢悠悠道:“行,走吧。”
他比想象之中要好說話得多。
如臨大敵的眾人瞬間鬆了一口氣。
他還穿著居家的便衣,沒有那一身威嚴聳立的軍裝焊在身上,裴青山看上去一點都不像那個屍山血海的北鬥局老大,懶散的靠在家門口跟李偉光交代沒結的案子。
“唐中校還挺辛苦的。”裴青山不忘了拍拍唐傘的肩膀,感嘆道,“又是破案子又是搞押送的,記得讓權騎給你漲工資。”
“……好的。”
“你最近怎麼總是惦記那點工資的事兒?”李偉光早就聽說廖鑫讓他給裴青山想辦法漲工資了,“缺那點錢嗎你就漲?”
北鬥局給國家賣命的,工資怎麼著也不可能低到哪去。
裴青山輕嗤一聲,沒理他,接過唐傘的控制器就往脖子上扣。
李偉光看著他熟練的動作還怪不是滋味的,一點曾經身為人師的古怪良心冒了出來:“你一個長官,怎麼活得跟安全域性調教的狗似的。”
“……”裴青山扣上鎖,明顯感覺到脊骨變得沉重起來,像是壓了十幾斤重的水泥鋼筋一樣,還不忘抬頭罵李偉光一句,“你嘴真毒。”
“走吧,別嘮了。”李偉光嗤笑一聲,“放心,你盯著的地方已經我們找到了,這次算是臨京公安系統跟北鬥局的聯合行動,我全程看著。”
怎麼說李偉光也是當過基地總教頭子的人,他知道他的實力。
裴青山嗯了一聲,一隻手摸出手機在螢幕上點了點,看起來像是在跟誰發了條留言。
“不好意思,長官,”唐傘頓了一下,“按照章程,您的手機需要放在我們這邊代為保管。”
“哎呦,我說你這小年輕,”李偉光都牙酸,“辦事怎麼一板一眼的呢?”
“算了。”裴青山倒是沒多爭辯,把手機給了唐傘,又補上一句,“有訊息第一時間跟我說。”
“好的。”
一板一眼的唐中校辦完所有程式後,也是把懸著的大石頭放了下來,似乎是隨口跟裴青山閑聊了起來:“今天就您一個人在家嗎?”
“怎麼?”
唐傘客氣道:“好像沒看見聞教授……”
他最後一個尾音剛剛落下來,只聽到耳邊傳來一陣風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鉗著脖子重重的灌到了牆上。
嘭——
一聲巨響。
誰也沒想到裴青山會突然發難,所有人回過神來瞬間掏出了槍。
被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裴青山頭也不回的按著唐傘,扯了扯脖子上警報大響的控制器:“你真以為這玩意控制得住我嗎?”
唐傘彷彿已經聽到下頜骨發出咯吱的響聲了,他艱難的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您這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