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就不睡。”江顏將她蓋在臉上的被子狠狠往下面扯了一下,沈青未用手拽住,細長的手指緊繃在被角,啞著嗓子問她:“你怎麼回來了?”
“我來看你熱鬧。”江顏忍不住扯起一絲自嘲的笑,她抱臂靠在病房的白牆上,無聲地瞪著沈青未,沈青未則是心虛地別過臉去。
久等也沒見徐沛回來,江顏站起來抻了個懶腰,又走到門口晃蕩了兩圈,再次進門的時候,沈青未看著她眼底的青黑色忍不住開口趕她:“你回家吧,我沒事了。”
“別人千裡迢迢來看你,你就這態度?”江顏又坐回去,忍不住地用話刺她:“我小叔呢?怎麼沒叫他來看你?”
“江顏。”沈青未蹙眉看她,江顏身上的氣勢險些被病弱的沈青未給壓回來,她趕忙挺了下背,繼續大義凜然地數落她:“明明是你甩的我,我還沒怎麼樣呢,你倒是進醫院了,”江顏冷哼一聲,又說:“怎麼?傷害別人還想做受害者?”
沈青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直到江顏忍不住扯開視線,她才小聲問了句:“那你想怎麼樣?”
江顏狠狠瞪她一眼,沒吭聲,恰好值夜班的年輕小護士進來檢視她的吊水情況,在病房裡見到江顏時小護士雙眼放光,“江江?”
沈青未神色複雜地看了江顏一眼。
什麼是紅顏禍水,江顏就是最生動的例子。
“對,我是。”江顏朝她笑,眼角餘光忍不住地往沈青未臉上瞟,“上夜班很辛苦吧?”
“還行,都習慣了。”小護士臉色一赧,耳朵尖兒都紅了,“這個差不多還有半小時就吊完了。”
江顏繼續朝她笑,“謝謝你啊。”
沈青未轉過頭來看她,江顏用眼角餘光看到了,但是沒理她,而是站起身幫小護士搭了把手,她個子高,一下子就把吊架上的吊瓶拿下來,小護士接了後換了瓶新的,江顏又默契地接回來重新將它放回去。
小護士用手指夾著空吊瓶看向江顏,“不麻煩的話能合照嗎?”
江顏擺手,“不麻煩不麻煩,照到你滿意。”說著,她又站起來,將手臂虛搭在小護士的肩膀上,在沈青未的視角看來,就像她緊摟著她。
小護士激動地自拍了幾張,出門的時候連連道謝。
等人一走,沈青未話裡夾槍帶棒地攆她,“你怎麼還不走?留下是等我請你吃飯呢嗎?”
“呵,”江顏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沈青未,抬手又拽了下她的被角,“你吃醋啊?吃醋也晚了,我單身。”
沈青未緊著喘了兩口氣兒,又因為剛做過洗胃而忍不住地幹嘔,江顏順手拿了個垃圾桶去接,沈青未將自己的手死死掐進江顏的小臂上,什麼都沒嘔出來,卻換了一眼框的淚。
“江江,”小護士忽地在門口露出個腦袋,“這個給你吃,洗過了。”然後她的手臂從外面伸進來,是個紅彤彤的大蘋果。
江顏接了後道謝,然後她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將那蘋果咬得咔嚓咔嚓的響。
沈青未緊緊閉上眼睛,江顏絕對是來報複她的。
徐沛打著哈欠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江顏手裡的蘋果剛吃完。
“你幹嘛去了?”江顏自然地問她。
“抽根兒煙精神精神。”徐沛回答,見自己的位置 被江顏坐了,只好坐到沈青未的病床上,“咱們需要租個床位嗎?”她問江顏。
沈青未抬手拉她,“你問她幹什麼?”
“不問她問誰?”徐沛一臉無辜,“這屋裡一共就咱們三個,難道問你這個病號嗎?”
江顏將蘋果核精準地投進垃圾桶裡,然後她笑著對徐沛道:“就是,你問我幹什麼?你應該問她相親物件去。”
沈青未的心像被貓狠狠撓了一下。江顏向來是個很有分寸的小孩,一旦她發現別人對她有超出正常朋友交往的好感,就會自然而然地疏遠那個人。而這種得體的距離感,終於也是用在了她身上。沈青未覺得自己一定是無可救藥了,她其實很在乎、非常在乎自己在江顏心裡的位置,而現在她成了江顏的無關緊要者。
“什麼相親物件?”徐沛驚訝地看向沈青未,“你還去相親了?真是出息了。”
“不是,就是以前的同事。”沈青未回答完還特意看了眼江顏的表情,江顏依然翹著腿,看起來並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而對她産生多餘的同情。
沈青未忽然變得恐慌,之前的分手在她心裡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分手會難受,難受就喝酒。而到了今天,她才意識到真正的分手意味著兩個人再沒有特別的關系,她不會特別在乎你,也不會特別關注你,你們從此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對方可以很容易就進入到下一段感情,畢竟有誰會不喜歡江顏呢?
她開始想象江顏和別人約會,開始想象江顏和別人親吻,如果江顏的手落在別人身上,沈青未心痛得忽然很具象,就像那顆心髒真的因為超了負荷,而艱難努力地為她泵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