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走遠,燕澤逸突然開口:“可是……我做錯了什麼?”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喪子之痛的是他,這麼多年尋而不得的是他,崩潰到一遍遍懷疑自己是否是個稱職的父親的也是他,可為什麼到頭來,被孩子厭惡以及憎恨的也是他。
他遍體鱗傷,可最終連阻止的手都不敢伸出,那個曾經像光一樣,被稱為最年輕的向導將軍,在戰場上勇猛無敵的人,膽怯了。
他想努力緩和關系,到頭來卻越弄越糟,就像是連上天都在說,你是個糟糕的父親。
楚歸寧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只能說:“可是,我也什麼都沒做錯。”
他不能要求自己在恨了這麼多年後,突然釋懷。
他討厭一切的家庭以及父親類似的詞,從生理到心理都一樣。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也知道他這樣的人,會把別人弄得有多崩潰。
因為他從來都不覺得,還有什麼需要他忍耐。
他沒有過多停留,在聽到後面沒有動靜之後,直直地離開了。
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當作從來都沒有發現過,裝聾作啞,向來是他最擅長的事。
下午的課程只持續到了五點,而他約池少野的時間定在了六點半,楚歸寧不想回寢室,收拾那一地的狼藉,也不想出去,幹脆就提早來到了訓練場。
這個訓練場相比起上次作戰的那個,要更加偏僻且小很多,這次沒有了上次那麼激烈的宣傳,所以如今也只有他一個人呆在這。
這並不算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再往旁邊走就是一片山林,軍校很大,除了一些比較危險的地方以外,幾乎都沒有設定圍欄。
他就這麼安靜地坐在這,也不玩光腦,像是隻是在發呆。
秦眠來了,一來就看到坐在等候椅上的楚歸寧,從遠處看,就這麼一小團,像是被定住的雕像,盯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也不動。
如果不是因為輕微的呼吸造成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他真的就像是安靜的雕塑。
他走過去,坐在了楚歸寧的身邊,稍微偏著頭,像是並沒有發覺對方沮喪的神色,笑道:“怎麼來這麼早,在這裡坐著可無聊了,不如我們先去逛逛?”
楚歸寧換了個姿勢,鼻尖輕輕哼了一聲,沒有站起來。
秦眠看著他,又輕聲問:“不開心了?”
楚歸寧稍微偏了偏頭,眉眼間有幾分不耐,看著秦眠:“你不煩嗎?”
“你覺得我煩?”秦眠反問,楚歸寧頓了一下,搖了下頭。
他現在不想說話,卡在了一個莫名的數值上,沒有達到發病的程度,讓他沒辦法發洩出來,可難受又確實是真的,他喪失了表達情緒的能力,沒辦法將這些負面情緒完整的發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