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劃出一道弧線,火焰亮起。
火苗開始慢慢吞噬裴婉手中的一沓紙張,下面人群騷動。或許她們都對自己的往後有了些算計,紙張燒到了一半,裴婉將其甩向天空,灰燼散在眾人的面前。
不知是誰的聲音,喊道:“往後,我們真的自由了!”
又有此起彼伏的應答,“是啊!館主放我們自由了......”
“為了館主,為了那位姜六小姐,我們也該跟那些外來人爭上一爭!”
相宜忍了好久好久,再也忍不住:“不止...不止如此!她們想要......要所有人都為這個民族爭一爭!”
她一直都曉得姜小姐的意思。
她的愛人的想法,有些隱晦,又太過熱烈。矛盾的要死,也讓人痛惜的要死。
“對!學生們遊行的隊伍就快要經過秦館門前了!北邊的戰事還在打,他們每一個人都不怕死,不怕得罪外族人,要求日本人歸還姜小姐的屍體厚葬,我們該和他們一起!”
相宜軟了手腳,無聲的詢問:“她的屍體......還在那些畜生的手裡?”
扒開人群,相宜跌跌撞撞走到秦館的鐵門前。那散鐵門很厚重,她記得第一次光明正大走出去,是姜小姐讓她去學校讀書......
不能這樣......她們都該幹幹淨淨的回來。
鐵門上斑駁的鏽跡是秦館的過去,這快地方庇護著那麼多人,館主做了那麼多努力。將自己都填進了命運的虛無的黑洞中。還有她的愛人......是啊,許相宜最是能夠理解姜折,單憑一個秦館主並不足以讓這個城鎮憤怒。加上姜折的死,蘇州鎮的姜家,那些已經走到秦館門前的愛國學生,都有足夠的理由舉起手中的旗幟。相宜重重的推開鐵門。
“如果可以,請諸位姐妹幫我,帶她的屍體回來,幹幹淨淨的走。”
......
秦館的女子與學生遊行的隊伍融合的過程很快。她們明明那麼不同,步伐卻是那樣一致。旗幟上寫的標語,從每個人口中喊出來都是那般有力量。
裴婉找到了相宜,扶著她,走在隊伍裡。相宜早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她想和姜折說,她有些恨她了。
可姜折聽不到了。
隊伍走得不快,陸續有新的民眾走進隊伍裡,這隊伍越來越長了。和大家期望的一樣,她們走到了使館界子午街的牌坊下。
相宜親眼所見,姜折穿著那套衣裳,頭被黑布包著,脖子上拴著粗粗的麻繩......
那套衣裳,昨天還掛在她的衣櫃裡。
姜折的屍體被懸掛在牌坊下,隨著風吹過的力道搖晃著。那衣裳上全是血跡,左邊手臂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碎,露出被刮過的皮肉和骨頭。
“姜小姐!”相宜掙了裴婉的攙扶,撲向牌坊之下!
“相宜!”
相宜撲到在姜折的屍體前,仰頭上望。
昨夜......昨夜她們還擁抱在一起,她還感受著姜折的體溫,姜折的心跳。這會兒相宜看著姜折,指尖彷彿還有她的溫度,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呢?
“姜折!你怎麼......”相宜嘶啞的想要呼喚,可眼前的景物搖晃著,她撐著一股勁兒,那牌坊太高了,她伸手也夠不到姜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