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時,姜折叫了和瑛,“一會兒會有人送粥過來,喂相宜吃一些。她沒吃東西,會餓。”
......
但姜折這一走,很久很久都沒再回來。
相宜想起在秦館的時候,她也是一直在等,等著姜折來瞧自己。後來好不容易等到生辰的日子,她想姜小姐想的緊,就想要去尋一尋她的蹤跡。
直到太陽落了山,姜小姐也沒再來。
相宜有好好的吃東西,忍著疼痛做任何事都不大容易。和瑛喂她喝粥,只是幾口她就吃不下了。胃裡不太舒服,再吃下去怕是要吐了。相宜搖頭:“不要了,吃好了。”
“好。”和瑛連忙應下,放下碗,“姑娘先靠一會兒吧,一會兒再睡。剛吃完東西,不好睡著的。”
“嗯。辛苦你了。”相宜眼裡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側頭又看到了窗戶,這回她說:“將窗簾拉上吧,天黑了。”
和瑛道:“好。”去把窗簾拉上了。
回來之後,和瑛坐在床頭和相宜聊天,“還在姑娘醒了,昨天可真嚇死我了。昨夜陳姨把我帶來醫院,也真真嚇死我了。還好姜小姐找到了姑娘,沒想到姑娘傷得那麼重,外頭醫院的人今兒早還在說呢。”姑娘被帶來醫院的時候,腿骨有一節都露在外面......
相宜順著問:“說什麼?”
“呃,說...是姜小姐抱著您來的。”和瑛撿著重點說:“她衣服上都是姑娘的血。”
相宜心想,在姜小姐身上聞到血腥味原來自己的,她不曾受傷。如此也是放下心了。
“是陳姨帶你來的醫院啊。”這回總不會受罰了。
和瑛重重點頭:“是陳姨。我瞧著她從秦館收拾了一些衣裳,也帶了過來。那衣裳瞧著...嗯,像是館主的。有一回見過的。”
“嗯?”相宜蹙眉,難不成是館主也受了傷?那秦館裡的其他人......
她追問:“秦館出事了?”
“沒有,沒有的事!蘇州鎮的都知道,咱們館主與法蘭西公館裡的幾位先生交好,有那邊撐著,沒有人敢與秦館為難的!您安心養著傷,不要多想了。”
“哦......”不想便不想吧,相宜輕輕闔上眼睛,自己這傷處那麼疼,實在打不起精神,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夠回去上課了。
門被敲響,陳姨提著東西走進來。
相宜不常見到陳姨,還是和瑛喊了一句,她才反應過來,問好,“陳姨好。”
陳姨將一個箱子遞給和瑛,“裡面是換洗的衣物,你好生照顧著相宜,有什麼事就差門口守著的人來找我。”
門口是有人守著的麼......相宜探究的往門口看,什麼也沒看到。
和瑛接過箱子,放在自己身側,“我記住了。”
相宜想了想,問:“姜小姐她......”
“館主病了,姜小姐不放心,自然是在那邊看顧著館主。你懂事些,不要多問不要亂說話。”陳姨面無表情,盯著相宜的眼睛,繼續道:“此番下來,你這輩子已是吃喝不愁了。就算你什麼用處都沒有了,秦館也會供養你到老,這都是館主的恩賜,你得心中有數。”
相宜猶如被當頭棒喝,“什麼......”
“我說得夠清楚了。你也聽得很清楚了吧,相宜。”
用一條腿換來一輩子的供養,在這個世道上,怎麼看都是很劃算的交換。
相宜再出聲,卻是問道:“姜小姐與館主是舊識,她們情誼深厚。”
陳姨看著她,隱隱生出不好的感覺,方才的話或許重了一點,可確是事實。不論是姜小姐還是館主,都不會對相宜的往後不管不顧,這對於身世飄零都吃不飽飯的姑娘來說,難道不算是恩賜麼?
“好好養傷,之後聽從姜六小姐的安排便好。”
相宜想,她自然不會違背姜六小姐的安排,會順著姜六小姐做任何事。可她覺著甘願的事,到了他人嘴裡,變成了輕蔑口吻說出的交換,未免辱沒了她這份情意。
她低頭看了自己的雙手,昏迷之前,打她的人說,“這雙手給六小姐留著,不許傷了。”
這就是許相宜的作用嗎?
還好......沒傷著這一雙手,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