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的,我才高興呢。”元曦說,“回去吧,給我弄點吃的,咱們早些睡,明天我想去見他。”
石榴一驚,明白小姐說的他是誰:“能去嗎?”
元曦頷首,毅然走入寒風裡:“誰也沒說不能去。”
隔天一清早,元曦送玄燁去書房後,就從北門離宮,佟國綱給妹妹安排了幾個身手了得的侍衛,簡簡單單往景山去了。
自然元曦出門前,已派人告知皇太後,只不過她沒打算等太後示下,不過是告訴婆婆一聲,她出門了。
玉兒端著小碗,站在窗下一勺一勺慢慢地吃著燕窩粥,聽說元曦去景山,她問蘇麻喇:“將來元曦到了我這個年紀,會是什麼樣的?這孩子,會比我強吧。”
蘇麻喇道:“至少佟嬪娘娘和三阿哥,一定比您強。”
玉兒瞪著蘇麻喇:“是我的不是?”
蘇麻喇頷首,天底下也就她敢說了:“你們母子倆,都不好。”
景山行宮,如今儼然成了法事道場,元曦一路走來,看見最多的不是太監宮女或侍衛,而是和尚。
跟隨伺候皇帝的幾個太監,看見佟嬪,簡直像看見親人,殷勤地迎上來,只是剛要開口說話,眼看佟嬪娘娘的裝扮,都為難地皺起了眉頭。
“娘娘,您這……”
“皇上在哪裡?”
“在殿中為皇後寫祭文。”
元曦聽罷,徑直往門內走,幾個公公在後頭面面相覷,很是不安。
福臨正伏案為葭音撰寫祭文,幾位大學士和禮部呈上來的,他都不滿意,於是決定親手來寫,但自己也是幾易其稿,怎麼都覺得差了些什麼。
此刻聽得腳步聲,他抬起頭,數日不曾刮臉,讓他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幾歲,而讓他瞪大眼睛的是,元曦竟然穿著一襲紅衣,滿身珠釵金玉,貴氣逼人,在這肅靜悽涼的大殿內,幾乎要刺出他眼中的血。
“你來做什麼,你穿的什麼衣服?”福臨放下筆,怒視著元曦,“誰讓你來的?”
“巴爾婭姐姐病入膏肓,太醫已經讓準備身後事,多熬一天都是老天的賞賜。”元曦平靜地說,“我來請皇上,回宮去看一眼巴爾婭姐姐。”
“她病了?怎麼就病了?”福臨果然什麼都不知道,這麼多天,他從來沒關心過紫禁城裡任何事。
“她病了,病得很重,恐怕皇上不知道,所以臣妾親自來了。”元曦欠身,“請皇上移駕,回紫禁城看望姐姐。”
“你是想騙朕回去?”福臨卻冷然,“何必出此下策,是額娘指使你的嗎?”
元曦冷漠地看著福臨:“皇上,你瘋了嗎?”
福臨的氣勢弱了幾分,避開了元曦的目光:“隨你怎麼想,朕在這裡,很安逸。”
“你一定瘋了。”元曦道,“可你若沒有一丁點想回去的念頭,為什麼要懷疑是太後,皇上,你是不是打心裡,還期待著太後能親自來這裡,哄你安慰你,和你抱頭痛哭,再帶你回去?”
“佟元曦,你可以退下了,朕不想看見你。”福臨面色漲得通紅。
“這不是你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難道皇上以為現在我很想見你嗎?如果不是巴爾婭姐姐對你念念不忘,記掛著你,我絕不會來這裡。”
元曦環顧四周,滿目恨意:“皇上,你站在這裡,能看見整座紫禁城,那麼請你睜開眼看看,整個皇宮裡,有誰在為你心愛的女人落淚,沒有,一個都沒有。是你,讓董鄂葭音連死了,都在遭人咒怨,幸好她死了,她活著是所有人的災難,也是她自己的災難。”
福臨冷笑:“你果然跟著她,學得刻薄了,你走吧,朕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元曦走上前,將滿桌的紙抓起撕開,揚在地上,福臨驚恐地看著她,元曦道:“皇上何必浪費筆墨寫祭文,流傳於世的祭文,後人每念一個字,就是對她的鞭屍揚灰,這就是你對董鄂葭音的愛嗎?”
“放肆!”紙片紛紛落下,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元曦的臉上,福臨猛地往後退了幾步,手掌震得發麻。
“求你,回去看一眼巴爾婭。”元曦的臉上,迅速紅腫出猙獰的指印,可她一點兒沒在意似的,繼續道,“皇上,求你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