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笑聲穿破風雪,透著純真的歡喜和興奮,多爾袞心底最原始的感情被激發了,順手團了一窩白雪,就朝雅圖扔過來。
嬌滴滴的姑娘尖叫著,哪裡是多爾袞的對手,推著她額娘說,去找嬸嬸搬救兵。
齊齊格帶著東莪好好地在屋子裡避寒烤火,門突然被撞開,一陣寒風撲進來,齊齊格還沒看清楚,便是一團雪迎面砸在腦袋上。
東莪本就不想跟額娘回來,這下可樂瘋了,只見大玉兒撿起一旁的雪氅丟給齊齊格,又順手將東莪裹嚴實,抱著她說:“東莪快去救姐姐,姐姐被你阿瑪欺負呢。”
齊齊格一通暈頭轉向,被拽出來和他們一起打雪仗,可結果是大玉兒帶著東莪和雅圖,對付她和多爾袞。
夫妻倆不敢下死手砸孩子們,倆丫頭和大玉兒卻沒輕沒重地往他們身上扔,齊齊格一直尖叫著躲在多爾袞的身後,揚言威脅大玉兒。
直鬧得東莪的乳母們來勸,怕凍壞了小格格,這才紛紛罷手,多爾袞捉了東莪往屋子裡送,女兒還往他脖子裡灌雪,他凍得齜牙咧嘴,把丫頭逗得咯咯直笑。
大玉兒和齊齊格互相攙扶著,拎著雅圖往回走,嬤嬤們將格格們抱去收拾,齊齊格和大玉兒在一間屋子,多爾袞自然是離開避嫌的。
兩人都累癱了,多久沒這麼玩兒,在風雪裡又喊又叫,這會兒才覺著嗓子毛拉拉的疼,被冰雪凍過的身體渾身發燙,齊齊格一個勁兒地責備大玉兒胡鬧,卻不忘給她灌姜湯,裹被子,她絮絮叨叨著,忽然聽見了微弱的啜泣聲。
“下去吧。”齊齊格將婢女屏退,爬到熱炕上來,解開玉兒裹著腦袋的棉被,露出一張已經掛了淚水的臉蛋。
“玉兒?”齊齊格心疼極了,“你怎麼了,摔哪兒了嗎?”
大玉兒一頭倒在她的肩膀上,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聲,瘦弱的身軀在棉被中抽搐顫抖,她哭了很久很久……
自然,回宮的路上就好了,被風雪吹過的臉,看不出哭沒哭過,她如常和閨女們念詩唱歌講故事,一路先把齊齊格和東莪放回家,母女倆接著回宮去。
她們回來的晚了,進宮門的時候,天都黑了。在馬場換衣裳取暖的功夫,也早就有人把那番熱鬧景象傳到宮裡,皇太極知道,哲哲也知道,海蘭珠同樣聽說了。
母女倆一進門,便見海蘭珠站在宮簷下等候,雅圖朝姨媽跑來,海蘭珠笑道:“餓了吧,熱飯熱菜準備著了,先吃飯。”
大玉兒站定,朝清寧宮看了眼,海蘭珠溫柔地說:“沒事,我都和姑姑說好了,先吃飯吧。”
“還是姐姐好。”大玉兒回來時就想,少不得要被姑姑責備,現下能太太平平吃頓飯,姑姑也只遣了阿黛來問候,並叮囑早些休息,就沒再有別的話,倒是自在極了。
夜裡,玩累了的東莪呼呼大睡,蘇麻喇來將蠟燭吹滅,檢查地龍是不是夠暖和,大玉兒歪在炕頭,懶洋洋地看著她說:“宮裡沒唸叨我們?”
蘇麻喇道:“怎麼沒唸叨呢,奴婢還被皇後娘娘叫去問,為什麼不一道跟著呢。”
“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蘇麻喇問。
大玉兒慵懶地翻個身,確認雅圖在一旁打呼嚕,渾身暖烘烘的氣息,這才說:“我以為這宮裡,已經沒人在我,已經都看不見我了。”
蘇麻喇看著她,沒張嘴,反正不論格格決定選擇過怎樣的人生,她都會陪到底,笑一輩子也好,哭一輩子也罷,她不離不棄。
然而幾天後,馬場裡的歡樂,被添油加醋變了十八般花樣傳出來,不知那些人是沖著多爾袞,還是沖著莊妃,說得很難聽,哪怕齊齊格和東莪也在,連齊齊格都被說是給丈夫打掩護,好方便他和莊妃翻雲覆雨。
過去還只是說些私會啊私交之類的曖昧言辭,如今大喇喇地直接“上床”了,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這日雪霽天晴,大玉兒帶著蘇麻喇往書房去,遇上了從十王亭過來的多爾袞幾人,多爾袞顯然不願給玉兒添麻煩,故意避開幾步,抱拳行禮後就要離去。
“睿親王,請留步。”可大玉兒卻主動喊下了他。
多爾袞微微皺眉,把心一定,轉身來走到大玉兒的面前。
其他人都自覺地退開了幾步,自然難免有好事者,偷偷打眼看。
“齊齊格和東莪沒事吧,有沒有著涼發燒?”大玉兒和氣地問候著,“東莪那日玩瘋了,夜裡鬧騰嗎?”
多爾袞道:“她們一切安好,只是東莪嘗到了甜頭,日日鬧著要出門玩耍,齊齊格不答應,母女倆在家裡糾纏。”
大玉兒欣然:“那就進宮來,小姐姐們都在盼著她呢。”
“是。”多爾袞應道。
“此外,還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說明。”大玉兒道,“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直沒機會向你說,就是大公主省親宴那天,我和多鐸偶遇,你知道嗎?”
多爾袞蹙眉,沉聲道:“臣知道。”
大玉兒淡淡地說:“我不小心撞上他,他卻故意將我推到,還動手輕薄,出言羞辱,說我最會勾引男人。我不知道他是信口胡說,還是意有所指,你是不是把那些事,告訴他了?”
多爾袞大駭,目光如冰,驚恐而心疼地看著大玉兒,半天只憋出一個字:“我什麼都沒說,但是他似乎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