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的女兒為多羅格格,為侄女賜名東莪,追封她的母親為多爾袞的側福晉,給予了多爾袞和那個孩子極大的體面。
旨意比多爾袞先到家,齊齊格帶著眾人接旨謝恩,東莪被她的姥姥抱在懷裡跟在她身後,但直到今天,齊齊格還沒看過那孩子一眼。
宮裡又撥來兩位新的乳母,齊齊格為她們安排了住處,東莪的外祖母帶著她和幾位乳母婢女,獨自住在花園旁的小院裡,除了嫡福晉始終沒來抱一抱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妥帖又周到。
那之後的日子,多爾袞每日上朝下朝,回家後大多是在書房,夜裡回正院休息,齊齊格也不趕他,可是夫妻倆,自那一夜後,沒再說過話。
這貝勒府裡的動靜,皇太極事無巨細都知道,但他沒再告訴玉兒,是怕玉兒下回見了齊齊格,不小心露出來。
數日後,為著皇太極的恩典,和大福晉的眷顧,齊齊格不得不進宮去謝恩,可她進了宮,一見到哲哲,眼圈兒就紅了。
“傻丫頭。”哲哲把齊齊格拉在身邊,溫柔地說,“就當是庶福晉生的呢,你想不通也只能折騰自己,早些放下吧,當自己的閨女來養,你不是常說小閨女最貼心嗎?”
齊齊格委屈地哽咽:“偏偏我連那個女人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姑姑,多爾袞什麼樣您是知道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動心又動情?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哲哲道:“見來做什麼?那女子福薄不是你的過錯,往後你好好為她撫養孩子,她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回報你。齊齊格啊,你是最通透的人,姑姑說的話你心裡怕是早想明白了,是不是?”
“姑姑,玉兒那陣子鬧別扭,我們都不理解她,總是勸她想開些。”齊齊格道,“我現在才明白,什麼是沒痛在自己的身上。”
哲哲嘆道:“可玉兒挺過來了不是嗎?齊齊格,明日把孩子抱來,讓姑姑看一眼,海蘭珠說長得像多爾袞,我不信。”
齊齊格勉強點了點頭,但是說:“其實我自己還沒見過。”
她辭別哲哲後,來書房,想找大玉兒說說心裡話,可是隔著窗,看見大玉兒正聚精會神地聽先生講學。
那美麗精緻的側臉上,莊重的神情,自信的目光,和筆挺的背脊,叫齊齊格不自覺地提起了精神。
她和玉兒,誰更慘,比來比去便是笑話了。
她們錦衣玉食,在一個正日益強大的國家裡做主子,不用為任何事犯愁,究竟有什麼可不如意的。
齊齊格沒打擾玉兒,徑直離了宮。
一路回家,她一路地想,大玉兒身上透出的安寧,和海蘭珠姐姐不一樣,海蘭珠姐姐彷彿不食人間煙火,而玉兒呢,每一抹安寧的眼神裡,都是想要爭奪的倔強。
齊齊格不能輸給她,絕不能。
這日夜裡,多爾袞歸來後,在外屋靜悄悄地更衣洗漱,齊齊格從臥房走出來,收起了他脫下的衣裳,親手來照顧他。
之後的一切和往常一樣,只是夫妻倆依舊不說話,直到並肩躺下。
東莪住的小院,和正院隔著花園,白天聽不見任何動靜,夜闌人靜時,似乎隱約能聽得幾聲。
這些日子,多爾袞並沒有去看過女兒,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才能讓齊齊格消氣並接納那個孩子,他只能等。
許久許久,多爾袞尚未入眠,他感覺到齊齊格也沒睡,翻個身,把妻子摟在懷裡。
“孩子真的是你的?為什麼你願意相信那個女人?”齊齊格問。
“你見了就知道,她長得像我。”多爾袞道。
“帶我去看看好嗎?我還沒見過孩子。”
“……”多爾袞遲疑了片刻,“好。”
小院門下的婢女,見嫡福晉和貝勒爺忽然來了,十分驚訝,慌忙將燈籠蠟燭點亮,送他們到屋子裡。
東莪的外祖母起身,怯怯地說:“貝勒爺,福晉,小格格在搖籃裡。”
多爾袞道:“抱來,給福晉……”
他話未說完,齊齊格便走近了搖籃,小娃娃正酣睡,婢女們送來蠟燭,齊齊格卻命她們退下:“太亮了,別把孩子晃醒了。”
她輕輕抱起小嬰兒,她在宮裡抱過無數次玉兒的孩子,她知道要如何才能承托起這軟綿綿的小家夥,酣睡的孩子絲毫沒有被吵醒,穩穩當當地窩在齊齊格的臂彎裡。
“東莪,東莪……”齊齊格輕聲念著孩子的名字,含淚道,“你知道自己叫東莪了嗎,我是額娘,東莪,我是你的額娘。”
見妻子落淚,又見她如此慈愛的抱著孩子,多爾袞不忍,緊緊握了拳頭。
齊齊格抱著孩子看了很久很久,她的親信的婢女走來,笑道:“福晉您看,小格格這眉骨這鼻子,和貝勒爺一模一樣。”
齊齊格頷首:“是像,像極了。”
她的目光,落在孩子的外祖母身上,便是端起了貝勒福晉的氣勢,冷冷地說:“往後東莪有乳母婢女照顧,不必你在身邊了。你是側福晉的母親,貝勒爺必然會照顧你,眼下你有兩個選擇,一則在盛京為你置辦一處宅子,你獨自居住,往後逢年過節能來看看外甥女。再則便是回你的老家,你自己選吧。”
隔天,齊齊格帶著孩子進宮,不巧哲哲和海蘭珠去佛堂禮佛,大玉兒從書房飛奔回來,和齊齊格一道坐在清寧宮的炕頭看這個孩子。
“是像多爾袞,這鼻子簡直一模一樣。”大玉兒抱著孩子說,“面板雪白雪白的,比阿圖還要白,將來必定是個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