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喝下參茶,聽阿黛在身旁低語:“福晉,蘭格格該如何安置呢,把蘭格格交給吳克善臺吉,格格的日子就慘了。”
聽這話,哲哲莫名覺得今日的參茶特別苦,不知是她的心苦,還是替海蘭珠苦。
縱然自己是皇太極的大福晉,照科爾沁的規矩,吳克善這個親哥要做主的事,她還真不好插手。
“大額娘,救我……”雅圖飛奔向哲哲,說額娘把雪往她脖子裡灌,凍得她直哆嗦。
大玉兒少不得挨頓罵,可一轉眼,她竟然把雪球砸在哲哲的腦門上。
一眾人都嚇呆了,卻見哲哲丟下手爐從一旁臺階上抓起積雪,指著大玉兒說:“你給我過來。”
孩子們大樂,一擁而上來玩耍,多少年了,沒見姑姑放下架子和孩子們混作一團。
夜裡,大玉兒抱著孩子們睡時,還從夢裡笑出聲,海蘭珠饒有興致地看著說夢話的妹妹,如果時光永遠停留在此刻,該多好。可惜,明天就要回盛京了。
“玉兒,你要好好的。”海蘭珠摸摸妹妹的臉頰,“姐姐若能,姐姐也一定會保護你。”
隔天,鰲拜打點好一切,恭請大福晉和側福晉回盛京,回去的隊伍竟是比來時更隆重些,鰲拜這個人做事,與他粗獷的樣貌很不一樣,細致又周到。
盛京接到訊息,估摸著大福晉到達的時辰,皇太極安排了手邊的事,便決定親自去迎接。
內宮裡,紮魯特氏聽聞大福晉要回來了,命宮女將屋子裡的金銀玉器都歸攏起來,把屋子佈置的樸素簡單,自己也不再穿金戴銀的妖豔,選了素色的袍子裹身,收起了雪白的狐毛圍脖,十分低調地出現在人前。
竇土門福晉瞧著很驚訝,幾乎要不認得妹妹,可紮魯特氏幽幽一笑:“姐姐,一切這才剛開始呢,哲哲和大玉兒一定會想法設法把我排擠走,我倒要看看,是誰笑到最後。”
皇太極親自到城外迎接,哲哲自然高興,大玉兒跟在姑姑身後,喜滋滋地看著丈夫,皇太極說:“聽講你把赫圖阿拉王城攪得天翻地覆?”
大玉兒氣呼呼地瞪著丈夫,一回家他就欺負人。
皇太極對哲哲說:“該把她丟在赫圖阿拉,帶回來麻煩。”
隊伍後頭,海蘭珠帶著外甥女們上前來,孩子們見到父親立刻纏上阿瑪,嘰嘰喳喳的,叫皇太極不知抱哪個好。
海蘭珠笑悠悠地看著,忽然和皇太極對上目光,她心裡一顫,可面上沒躲開,含笑欠身,道一聲“大汗”。
兩處相會後,隊伍繼續前行,臨近盛京城郊,看到空曠的土地上,正紮起一座座蒙古包。
海蘭珠看得心頭一緊,大玉兒不知姐姐的心思,說道:“是不是科爾沁的人來了?”
前方馬車上,皇太極正告訴哲哲,紮這麼多的蒙古包,是為了迎接蒙古部落的親王臺吉,也包括他們科爾沁部族。皇太極要與各部族長親王會晤,商談明年開春後的局勢,是很重要的事情。
哲哲心下了然,對丈夫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招待女眷們。”
皇太極說:“你們不必出宮來,有大宴會時再來,他們且要住一陣子,十天半月走不了。”
說著話,隊伍回到皇宮,下馬車時,皇太極說:“紮魯特氏的事,你知道了嗎?”
哲哲道:“你心裡明白就夠了,我這兒沒什麼要緊的,至於那個小醋壇子,我該教的都說盡了,她實在要和你鬧,就把她扔到赫圖阿拉去。”
皇太極笑了,回眸看那邊正下馬車的大玉兒,她一落地就笑眯眯地朝這邊看,皇太極朝她伸出手,大玉兒一愣,旋即歡喜地跑上來。
大汗親迎大福晉和玉福晉回宮,對於留在宮裡的女人們,是很響的警鐘。
過去一個月裡她們做些什麼說些什麼,皇太極一概不聞不問,但此刻就是嚴正的警告,讓她們知道各自的分量。
清寧宮裡,宮女們擺下蒲團,紮魯特氏正式拜見哲哲,她從客人變成尊貴的東宮側福晉,哲哲就必須給她該有的體面。
她大大方方地說了些叮囑的話,命阿黛將預備好的賞賜之物交給紮魯特氏,笑問竇土門福晉:“你初來的那日,我與你講的話,你可還記得?”
孱弱的女人愣住,腦袋一片空白,驚慌失措地看著大福晉。
哲哲含笑:“我說過,大汗不喜歡惹是生非的女人,大汗不喜歡的,我自然也不喜歡。”
紮魯特氏那樣乖覺,如何不明白,大福晉這是在對她說,上前福身道:“大福晉,您放心,我和表姐會好好侍奉您和大汗,我們這樣的命,能有今日,全是託大汗和大福晉的福,若不知惜福,就罪該萬死了。”
大玉兒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她身上還帶著旅途的疲倦,方才見到皇太極的喜悅,此刻已消去一大半,她當真是從心裡厭惡這個女人。
可紮魯特氏突然作嘔,捂著嘴扶著她身旁的宮女,哲哲眉心一顫,心裡有了算計,這妖婦果然開口道:“大福晉,有件事還沒向您稟告,我……好像有身孕了。”
大玉兒腦袋一轟,身子不自禁地晃了晃,只有哲哲心若磐石,淡淡地說:“沒找大夫看一眼?阿黛,去請大夫,十四貝勒旗下有明朝來的太醫,明朝皇宮裡的養胎之道,也該教給側福晉。”
訊息傳開,皇太極派了尼滿來,幾位大夫輪流把脈,確定紮魯特氏有了身孕,女眷們唏噓不已,紛紛向側福晉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