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頷首:“你去吧,我抱著它慢慢走。”
如此,她獨自抱著大兔子往樹林走,寶清折回去找馬。
可大玉兒和海蘭珠一回來,她們的馬就被別府的年輕福晉和格格們借走,今天能下場的都下場去了,帶來的馬還要巡防守衛用,不能全借出來。
寶清折騰半天也找不到馬,再往樹林的方向看,蘭格格已經走了進去,她不敢再耽誤,只好也跟著走來。
且說海蘭珠走到樹林深處,在一處落葉豐軟的地方,將大肥兔放下,撫摸著它的皮毛說:“聰明些,躲著別再出來了,過兩天這裡的人都散了你再出來。”
兔子還在腳下沒跑開,忽然一道黑影竄過來,海蘭珠被猛地按在地上背靠著樹幹,一個蒙面人單手掐著她的脖子,嚇得她腦中一片空白。
可卻有慢悠悠的腳步聲從那人身後傳來,海蘭珠的目光一瞥,竟是一身騎裝的皇太極,而掐著自己脖子的人,穿著綠褐相見的衣裳,一看就是為了能隱匿在草原上。
“你怎麼在這裡?”皇太極眉頭緊蹙,但一擺手,“放了她。”
“大汗?”蒙面人很謹慎。
“不要緊,她的嘴巴嚴得很。”皇太極冷然,轉而吩咐那人,“照我說的去做,立刻離開,別再叫人發現。”
“是。”蒙面人十分順從,身手更是了得,雙足輕點,不過眨眼功夫,就在林子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海蘭珠驚魂未定,但她明白自己撞見了什麼,大汗必定是有什麼秘密的事,而她這樣出現,換做別人,可能早就死在樹下。
她扶著樹幹慢慢爬起來,目光不敢看向皇太極,轉了一圈要回去,男人卻再背後說:“怎麼總是遇見你?”
盛京也不大,皇宮更小,這圍場再大也有限,當然會遇見。
海蘭珠心裡這麼想,可嘴上不敢說,連吭一聲都不敢,只想要走開。
皇太極冷聲道:“和你說話不回應,昨日叫你站住你也只管跑,我以為大玉兒是倔的,原來姐姐比她更倔。”
海蘭珠卻生氣了,轉身瞪著皇太極道:“昨天大汗沒看見我抱著阿圖嗎,您要我站住做什麼?阿圖還這麼小,大汗想讓您的女兒看見什麼,看見赤身uo體的女人在她阿瑪身上爬嗎?”
她氣呼呼地說完這句,臉卻刷得紅了,氣勢也弱下來,聲音越來越輕:“請大汗恕罪,也請大汗……顧著顧著點孩子們。”
皇太極道:“昨天的事,你告訴玉兒了?”
海蘭珠搖頭:“說不出口,也不想玉兒傷心。”她欠身,“大汗,我要走了,寶清會找來,別再讓她也看見您。”
踩著豐厚的落葉,走不過幾步,肩膀被用力地拽過去,海蘭珠被甩在樹幹上,高大的男人壓制著她的行動。
“大汗?”她的心提在嗓子眼。
“沒記錯的話,吳克善是把你送來做我的女人。”皇太極冷笑,“是不是?”
“大汗請自重。”海蘭珠守著她對丈夫的貞潔,守著她內心的驕傲,“大汗不要忘了,是您把我從水裡撈出來,您不來幫忙,我早就淹死在河裡,要做你的女人,我無時無刻不想著死。”
皇太極含怒:“在你眼裡,做我的女人很羞恥?”
海蘭珠道:“我是我丈夫的女人,是我孩子的額娘,不是科爾沁隨便拿來送人的東西。我男人死了孩子死了,我想嫁人便嫁人,我想守寡就守寡,可他們要把我送人,休想。”
皇太極被挑起了心裡的怒意,不自覺地逼近美人,海蘭珠很美,那細長柔婉的眼眉,他只在漢人的美人圖上見過。
海蘭珠直視著他:“大汗若想對我做什麼,我立刻咬舌自盡……”
話語雖堅強勇敢,可抵不住骨子裡的柔弱,她的眼淚已矇住雙眸,聲音越往後,越帶著哭腔。
海蘭珠撐不了多久,她是如水一般的性情,丈夫眼中最溫柔膽小的女人。
可水是世上最柔軟也最有力的存在,可以滲入任何縫隙,也可以沖垮巨石汙泥,皇太極心裡很明白。
“好好活著吧。”他放開了對海蘭珠的束縛,“玉兒還在等你回去,人活著,總要有些念想,你男人孩子都沒了,可你還有妹妹。”
海蘭珠抽噎了幾聲,見皇太極不再壓制她,怯怯地挪動了幾步,漸漸走得更遠,最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剛跑出林子不久,就看見寶清來了,寶清一見她,便吃了一驚,好好的人怎麼哭了。
海蘭珠藉口道:“擔心兔子的安危,怕她不能平安生下兔崽,千萬別跟我似的。”
寶清聽來很是心疼,忙道:“格格您別多想,一會兒您沒什麼事,玉福晉聽見又要哭了。”
海蘭珠失笑:“那傻丫頭。”
寶清為她擦去眼淚,整一整衣衫,主僕倆互相攙扶著往大營走,大玉兒剛擺平了阿圖,興沖沖跑出來要去玩,見姐姐來了,歡喜地招手:“你去哪兒了,那裡怎麼有一片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