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夏夜,暑氣也逐漸消逝了大半,早已無處尋覓白日裡的那股子悶熱難耐。尤其是到了下半夜,駐足於漫漫黑夜之中,傾聽蟬鳴蛙叫,肌膚間自然舒張的毛孔竟還能感觸到空氣中幾分不期的舒爽與快意。
不過,攤上這等糟心的事兒,如此的良辰美景也只是形同虛設,魏槯煩躁地掐滅了還殘有幾分甜蜜素味白霧的煙頭,從基地門口的臺階起座。
介於地球末日日益地逼近,科研者肩頭的擔子也愈發地沉重,工作上自然是不得有絲毫的鬆懈。對此,基地科研組慣是實行著兩班倒的工作制度,以確保保質保量的高能輸出。
因而,即便是在下半夜,基地裡頭還是有日夜兼程的科研人員在超負荷加班。
“先生。”
單腳剛踏入基地的大門,率先垂範向魏槯問候的是魏槯親自遴選的新特助顏控。
“還有多久?”
“已經竣工,只待先生您的一聲指令,最早明日便能啟程。”
“我是說地球末日。”
黯然銷魂的眸光懶洋洋地垂撒至他的臉上,魏槯深吐了口氣,漫不經心地問言。
“2231年的冬至前……”
“就是今年的冬天。”
噬人鯊apha無奈的抬眸看了看黎明來臨前那泛著灰白色煙霧的天際,自行將顏控方才的話做了更直白的剖析。
屈指算來,待蘇醒分娩之日,大概是這一年的秋末冬初。
若僅僅是鋌而走險地陪他熬過生産期也未嘗不可,只是,生産後的折耳貓oega蘇醒還需數月的靜養,在此之際,地球末日也會如約降臨。若未能趕在此之前完成逃亡星際的計劃,那無異於坐以待斃地迎接地球的消亡,與之共同毀於宇宙的渺茫塵埃之中……
就算等到蘇醒生産後趕第一時間逃亡地球,一路匆忙顛簸對身負刀傷的産夫的危害,加上新星系中目前人類對未知領域的,諸多不確定性的因素,也難免會對蘇醒的個人安危存在些不可估量的潛在風險。
“所以,先生您是打算何時開啟逃亡計劃?也好讓我通知下面的人盡早為此做出準備措施。”
魏槯慣來謹慎多疑,處事穩妥,不喜歡用險,尤其是在這些關乎重大的事情上,必當是百分百的把握才回去實施,否則,一切都得返工重來。
顏控雖說是魏槯新提拔的特助,卻也洞悉他的習性,自然預設著高階分化的噬人鯊apha的絕對理智定不會受此影響,毫無顧忌的
地追問他的下一步指示。
殊不知,這些年,噬人鯊apha在智商為負數的折耳貓oega腦磁場的牽引之下,理智早已被侵蝕得所剩無幾,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荒謬與感性。
“此事先不著急,待我通知。”
許是在維持自己先前的人設,魏槯有意含糊其辭,撂下了一個敷衍的回答,懶散地離開了基地。
———————
醒院)
話說魏槯離開醒院前,在蘇醒身上掖了件布滿高濃度的鐵觀音味資訊素的外衫,為之擬造了徹夜守護身側的假象,裹掖得神經敏感、容易受驚的折耳貓oega這一夜睡得很是踏實。
待心思敏感的折耳貓oega被腹部的那絲隱隱的痛覺給刺激著,從睡夢中驚醒,已經是次日中午的事情了。
原先,是因腦子裡掠過魏槯給自己強行的事情而受了驚嚇,醒來後的折耳貓oega才發現自己仍在醒院,寶寶還安然無恙地留在他圓鼓的小腹中,床頭守候著的也是他最為信賴的兄嫂……唯獨不見的,是那個在睡夢中還毫不吝嗇地給予自己高濃度的鐵觀音味資訊素作為安撫的供體!
“小醒別怕,你的寶寶還在。”
冷戰淺笑,輕聲安撫他的情緒,蘇鐵也給他遞來一碗散發著香甜氣息的小米粥。
“來,吃點東西吧。”
“他…是走了嗎?”
琥珀色的眸子表層,微微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奪眶的淚水像是要泛濫成災。
二人相視默然。
著實,以魏槯走之前的態度,再加上地球末日日益逼近這一既定的事實,實在難說魏槯是不是早已被蘇醒逼得耐心全無,在腺體高階分化的頂流apha絕對理智的驅使之下,為了明哲保身一氣之下拋妻棄子,與弟兄們一走了之也未嘗不是沒有可能。
見二人沒有回答,蘇醒也猜到了八九。
微抿了抿口唇,嚥下勺中微涼的小米粥,也沒再多問。
曾以為此生也無法擺脫的枷鎖,卻不想成了人間蒸發後直上雲霄的嫋嫋白煙,從此,便是自己可望而再也不可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