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的時間,便有天闕山的弟子過來將人送走。
農婦扶著帽簷,時光其實也寬待於她,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卻也能看出當年的風華。
“要小心些,回頭安頓好了,記得來找我喝茶。”
僅是這一句話,便撫平了顏蘊寧焦躁的內心。
他點頭應下,目送天闕山弟子將其送走,方才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回到了戰場之中。
身後一處房屋的屋簷上,出現了一個他極其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道這人究竟站在這裡看了多久,又在想些什麼,竟是這麼久也不曾出聲說過一句話。
顏蘊寧朝他挑了挑眉,也沒有搭話,反而問系統:“多少了?”
“百分之四十七。”系統的聲音很嚴肅。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數字,若是再進一步,氣運流失的速度會變快,世界崩潰的速度也會因此加速。
但倘若停在這裡,世界卻又能再茍延殘喘許久。
或許也能堅持到世界意識覺醒的那一刻。
利弊早就已經出發之前便分析過了,顏蘊寧心中有數,知道潭映秋這是在逼他做決定。
被陣法奪走的氣運已經遠遠超過一個人可以負擔的程度,沒有人知道他冒這麼大風險,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麼。
想到此處顏蘊寧忽然對潭映秋笑了笑,他笑靨如花,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人般問道:“如大費周章,潭兄所為何事?”
人們對美好的事物總是充滿耐心
潭映秋也並不例外,雖然他對著蒼越沒什麼耐性,但對這顏蘊寧時,總是表現得十分好說話。
“救人罷了,救一個……”潭映秋長嘆了一口,“跟你一樣的人。”
不知道為何,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十分煎熬。
顏蘊寧看出來了,只是他若有所思,似乎在想什麼東西會跟自己一樣。
他揣著答案裝傻:“什麼東西,能跟本座一樣?”
潭映秋終於也笑了起來,他深深凝視著顏蘊寧,像是想要從他的身上,看出某個人的影子。
不過他失敗了,那人並不似顏蘊寧這般。
最起碼,她不會溺愛自己的造物。
“你看起來,似乎很恨這個人。”顏蘊寧忽然道。
恨嗎?或許吧。
但自己的誕生就是為了這個人,或者說,就是為了那一個世界。他們之間的糾葛太深,有時連潭映秋都會覺得恍然。
他沉默良久:“應該不是,但至少我們並不是愛侶。”
這太扭曲了,她肯定接受不了。
也巧,潭映秋也覺得扭曲,也同樣接受不了。
但這也恰恰證明他們之間,確實有一道難以斬斷的紐帶,生生世世聯結一起,直至死亡——
也不可能分開。
“所以,你的選擇是什麼呢?”他問顏蘊寧。
是選擇逼到絕境之後突破,尋回真正的自己;還是說,到此為止,付出這一部分的氣運來維系這個沒有盡頭的南柯一夢。
顏蘊寧沒說話,他不清楚潭映秋給他的選擇背後究竟有沒有陷阱。
他賭不起。
他很清楚自己與旁人不同,他賭不起。
潭映秋見狀,只是搖頭:“你這種身份,怎麼可以心軟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