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月,臺洲掛大風,一群賊寇闖入府衙盜走……”
……
卷宗竹簡如同倒豆子一樣嘩啦啦被他翻了個遍,一樁樁一件件像寫盡了陸崢安的生平。
雖然言辭掩飾,可事實卻總能抽絲剝繭被有心之人發現。
沈卿鈺當然知道書寫這些卷宗的執筆人在為誰隱瞞事實真相,真相和卷宗截然相反的事實了。
事實好像在告訴他,那被他抓入牢中的賊寇並不是他想象中的無恥之徒,相反是個有情有義、俠義心腸的江湖俠士。
“這不可能!”
用力一揮,嘩啦啦一聲,岸上的筆墨紙硯連同碎掉的那塊“沈”字玉佩,一起落到了地上。
沈卿鈺扶著案邊垂著頭,胸膛因為剛剛的動作而劇烈地起伏。
他盯著從案邊滾落的玉佩,眼裡浮現一抹痛恨。
就算他不是大奸大惡之徒,有著超乎尋常的俠義之心,難道就能抹消掉他曾對他做過的事嗎?難道他就能恢複以往,不用承受陰陽顛倒、日後甚至可能懷上孽種的後果了嗎?!
這些屈辱,並不會隨著他對他的瞭解而減少,只會一直如影隨形!
燭光模糊之間,腦海裡,卻閃過顧太師那日生辰在府中對他說的話:
“聽說子瑜你抓了個賊寇?他是不是欺負你了?惹我家子瑜不高興,師父替你揍他。”
“現在這些草寇一茬不如一茬了,以前我遇到的江湖草莽,各個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啊。”
泰山當前,一葉障目。
他不得不承認,事無絕對,人也是複雜的。
可他一想到那人對自己是何等的輕佻放蕩,還是個流連花叢、閱人無數的好色之徒,還趁自己昏迷之時對自己為所欲為,做盡了下流事,他就仍然放不下這口氣,只想殺了他!
心亂的不成樣,門外卻傳來阿林的敲門聲。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案幾,整理好自己的衣著後,將門開啟走了出去。
阿林在門外快速看了他一眼,將手上的一封信遞給他:
“大人,應天府來報,您之前玉佩丟失的案子另有隱情,這是地方呈上來的。”
沈卿鈺攥著手中的信封,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他朝阿林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拆開信封看完後,他靜靜站在原地良久,直到開啟門轉頭看到被掃落在地的卷宗露出的一角,眼神變得更沉寂了。
就連何時出的門他也記不清。
直到“咻”地一聲響起,煙花噼裡啪啦的喧囂聲在耳邊炸開,他才如夢初醒,抬頭看向天空。
元宵節後的熱鬧仍在持續,景都城這幾日燈火通明、晝夜不歇,遠處熱鬧非凡的街道叫賣聲和行人交談聲不絕於耳,晴朗無雲的夜空星河交遞綿延不絕。
街道中央寶津樓臺上,有藝人在表演武術雜技,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來回穿梭在屋簷和高臺之上,紮起的長發飄蕩在風中,英姿颯爽的樣子讓臺下一眾看客紛紛叫好。
他有些恍惚地看了好幾眼,直到腳下好像撞到什麼東西,他低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