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誰也殺不了。”
沈卿鈺讓他看向他身後的一眾跟上來的羽林軍,朝跟上來的李總兵冷冷下令:
“把他帶下去,押入大理寺。”
陸崢安看到他面前氣勢洶洶的一群人,各個如臨大敵的樣子,勾起一笑:“看來今天你是鐵了心要抓我進去了?”
沈卿鈺冷哼一聲,沒有回他,甩袖離開。
將陸錚安逮捕入獄後,他也沒忘記晚上和顧太師的約定,重新收拾了一下後便趕去了顧府。
回來後已近巳時。
李總兵告訴他,牢獄裡今天抓的匪寇不肯配合,嚷著要見他,已經連著打傷了兩個想提審他的獄卒了。
沈卿鈺深深蹙起眉頭,剛想說話,在一旁的阿林便攔道:“大人,此人受過黥刑,一身武藝高深莫測,就連我也看不出他到底師從何人。還對您毫無恭敬之意,流裡流氣的,我看他大概是身上揹著人命、亡命江湖的流寇,您不如交給大理寺來處理,以免汙了您的耳朵。”
“不必。”沈卿鈺刮掉茶盞浮沫,喝了一口茶,抬起清泠泠的眼睛看著前方,“我親自來審。”
……
來到大理寺最右邊的牢房。
獄卒見到他進來後,恭敬地給他將牢門開啟,在他吩咐之後退了下去。
阿林跟在一旁不肯走,沈卿鈺卻堅持:“我心中有數,你們先出去。”
阿林將他隨身帶著的長劍交給他,又檢查了好幾次捆著陸崢安的鐵鏈是否牢固後,才放心出去了。
等周圍的人都走光了後。
“等你好久了,沈大人。”
懶洋洋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嘲弄。
沈卿鈺提起長劍,垂眸看向牢獄中直直盯著自己的男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霜月如華,擦拭著劍,緩緩道:“既想見我,那我就來送你最後一程。”
“挾持朝廷命官、受過黥刑、戴罪之人,還敢大搖大擺出現在景都,私闖首輔府。”
“陸崢安,你真的是膽大包天。”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地上傳來低沉的笑聲:“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哼。”沈卿鈺將長劍架在他脖頸上,眼裡閃著冷漠的光,一字一句道,“這次,你死定了。”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嘴邊堪堪銜著一根草,沒骨頭地撐在地上的草蓆上,抬起的桃花眼像是水洗過一樣明亮,沒有絲毫害怕地笑著:“這麼急著給我安插罪名?”
他撐著手從地上站了起來,桃花眼帶著嘲諷的笑意,不顧架在脖子上的劍,一點點挪近沈卿鈺:“好歹那日你中毒,我也是以身犯險、親自救你於水火的救命恩人。”
他攥緊了沈卿鈺的手中的劍,壓低聲音道:“堂堂首輔不思報恩,現在還恩將仇報,反咬一口?”
“放開!”沈卿鈺冷喝一聲,讓他放開他的手,“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陸崢安挑了挑眉,看到自己手心裡滲出的血跡輕笑出聲,笑意不達眼底:“怎麼、謀殺親夫啊?”
“閉嘴!”聽到他說的“謀殺親夫”這幾個字後,沈卿鈺跳動著額角的青筋,難以忍受地大喝道。
他手上用力,將長劍又往前遞了一分,直到鋒利的劍刃在對方脖子上劃出一道鮮紅的血跡。
“哐啷”一聲響。
長劍在地上砸出刺耳的聲音。
“救我?信口雌黃!顛倒黑白!”他劇烈起伏著胸膛,咬牙切齒地看著面前這個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你趁人之危,我怎麼會變成——”
他又怎麼會變成這幅不男不女的樣子!又怎會陰陽顛倒,以男子之軀…!他闔起眸子,最終還是沒將事實說出口,可心裡的恨意和恥辱並不會減少分毫,反而愈燒愈旺。
他冷冷地看著陸崢安:“你如此辱我,我必殺你!說到做到!”
“殺我?”陸崢安手上因為剛剛握著劍刃已經流出了血跡,可他顧不上分毫,他此刻情緒也已經瀕臨冰點,他為了來見他,趕了兩日的路,為他做了那麼多,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真心,可對方將他棄如敝履不說,還對他惡意滿滿甚至欲殺之而後快。
他陸崢安生平二十年以來,第一次以一腔赤忱去喜歡一個人,可對方言語之間卻全是對自己的輕蔑和鄙夷,彷彿他是什麼臭蟲一樣,眼裡根本沒有自己不說,還倒打一耙。
他第一次覺得,人和人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有身份和地位的差距,還有深不可測的成見。
他反問道:“我趁人之危?你是忘了你當日中藥之時,是如何一副景象了嗎?如果我不救你,難道眼睜睜看著你經脈逆流,從此淪為一個廢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