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上還滴落著清晨的露珠,花瓣是綻放正好的濃紅。
可沈卿鈺卻無心去看,而是眼眶泛紅、情緒激動地大叫道:“你竟敢現在出現在我面前!!”
看見他的激動,陸錚安稍有些疑惑地蹙起眉頭,隨後心緒而至,眉頭很快松開,他剛剛說“現在出現”?意思是怪他來遲了對嗎?
思及此,他眉間泛起一絲驚喜,他站起身來到他面前輕聲解釋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來晚了,讓你等了這麼久,我需要時間去想清楚——”
還沒等他說完,門外傳來阿林和阿牧的敲門聲:“大人,出什麼事了嗎?什麼聲音啊?”
陸崢安皺了皺眉,眼看沈卿鈺要轉過頭,便不由分說地走上前,在他來不及反應之中,快速朝他胸口一點,沈卿鈺便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也動不了了,眼睛通紅地看著離自己近在咫尺、放在桌邊的長劍。
看見他一直盯著桌子上的劍,他替他收進劍鞘後塞進他懷中。
“喜歡就帶著吧,但不準瞎玩。”
“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先走。”腰間傳來一股灼熱的溫度,男人將自己牢牢抱在了懷裡,視線猛然升高,窗戶被他輕易開啟後,男人足尖輕點,耳邊很快傳來陣陣呼嘯風聲。
他看著足下迅速掠過的匆匆人影和建築屋簷,胸腔被不可置信和極為憤怒激動的情緒給震顫的劇烈起伏,眼眶紅了一大片,又被冷風吹的十分刺痛,眼淚幾乎快流了出來。
正在這時,一條柔軟絲滑的白綾系在了他眼睛上,蓋住了他眼裡的神色。
似乎當不再看見那雙冷豔的眼睛、不再和他對視後,陸錚安才感到一直震動不止的心跳終於安靜了下來,他才能平靜地說出話來:
“我來了之後,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只是現在先不能讓你知道。”
他帶著一絲笑意,看了看被蓋著眼睛、露出精巧白皙下巴的沈卿鈺,有如聖潔的白雪一般清冷,或許是風聲太大,懷中的溫熱觸感讓他心緒又開始起伏不平起來,他輕輕捏了一下懷中人被風吹紅的耳垂,“冷嗎?”
隨著他的動作,懷裡的人似乎抖著震顫了一下。
“看來確實是冷。”他抬手將綁著他眼睛的白綾繞了一下蓋住他的耳朵,然後收緊了手裡的動作,將他牢牢裹緊在自己懷中,手貼緊他腰際的時候,發現比之前竟然細了一圈,他略有些驚訝,然後確認一般地環著他再次上上下下摸了好幾下,確認是真的瘦了一圈,有些犯愁,“本就腰細,現在怎麼更細了啊。”
他捏了捏眼前人挺翹的鼻尖,桃花眼中帶上了一絲責怪,聲音放輕:“不好好吃飯啊?嗯?首輔大人?”
懷裡的人又震顫了一下,陸崢安聞到他頭頂剛沐浴後的清新的水汽,看到他細嫩白皙的脖頸從衣襟中露出一角來,沁了點晶瑩的汗珠,鼻尖縈繞著陣陣清冽的梅花香,起伏的心緒被癢意纏繞,他低沉的聲音有些啞:“剛沐浴完嗎?”
懷中人卻久久不回複,他這才想起自己點了他的xue道,讓他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剛想替他解開,卻又想到等下要說的話,眼看著眼前屋簷逐漸變高,馬上快到了,他還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想,他還是沒辦法平靜地對他坦露心跡。
這樣也好,先等他說完,他再解開他xue道聽他說。
很快,來到景都最高的一處屋簷上,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布給沈卿鈺墊上,帶著他坐在了琉璃瓦的屋簷上。
“這裡是我找到的景都城風景最好的地方,能將景都城下的人生百態、街道繁華,一覽無餘,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
因為一路來的奔波,他臉上淌下了幾點汗珠,滾落在流暢硬朗的下巴上,他渾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然後雙手撐在屋簷上,抬頭看著已近夜幕、星光顯現的天空,是個極好的日子。
他又轉頭去看坐在身邊一身白衣的沈卿鈺,那被白布遮住眼睛的人如雪一般清冷的面容和這幾日在夢中見到的並無二致。
屋頂一陣風吹過,吹起遮蓋在他臉上纖薄的白綾,在漫天星河,渺渺煙火之中,似要隨風而去,飄然若仙。
心已經沸騰成了湖水。
他深吸一口氣,笑了笑道: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有些亂,但都是真心所至、絕不摻假。”
絲緞一樣的墨發飄在他臉上,冷香襲來,他輕輕坐起身,替沈卿鈺撥開他耳邊的發絲,聲音沙啞: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一身紅衣,在冰雪之中如盛放的寒梅,格外的驚豔。”
——叢林雪中見卿卿,眼波明,羽眉輕。
他怎麼都忘不了當時的感覺,可卻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感覺,總覺得用簡單的‘驚豔’二字,無法完全概括出來。
這是他翻遍了山中書籍,能找到的最準確的一句形容。
他的聲音極輕,桃花眼裡閃著細碎的光,漆黑的瞳孔中專注地倒映著眼前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