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綰顏君璧那種世家女子,都是秉承著笑不露齒半遮面的禮儀,笑也不肯認真的笑,凡事點到為止;而像蘇梓煙那種冰山做的人,就算笑也是淡淡的,隔著一份疏離,好像臉上蒙了一層紗。倒不是她不願意好好笑,只是她果真不覺得有什麼可高興的。
張鶯卻與她們不同,回眸一笑恍若江南明麗春,淺吟一聲好似柳梢鶯語深。如此佳人,怎不令人流連忘返。
“不知安樂郡主在笑什麼?”他忍不住問道。
“啊……沒什麼,只是今天能有幸與熟人喝茶,實在開心罷了。”張鶯略微尷尬的撓撓頭。
“呵,這也值得郡主這般高興,”涼成笙嗤道,“既然如此,該叫長姐多陪陪你才對,我先走了。”
恩?她說錯了什麼嗎?
“哎,別走啊,走了就沒意思了。”蘇梓煙拉住涼成笙,她也不明白這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是啊是啊,公子再多坐一會兒吧!”張鶯站起身懇求道,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得罪了他。
“……我還有事。”他扭過頭對她說,聲音低沉,語氣明顯放緩。
蘇梓煙看出他是真的想走了,實在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得道:“行吧,你忙去吧,改日我在府上設宴,請你們一道來參加。”
她希望能給兩個人多提供些相處的機會。一直以來她都有給涼成笙說親的想法,只是沒尋著合適的物件,他又對此不上心。今日看到張鶯與他二人,倒頗為般配,如果真能成事,不失為一段佳緣。
涼成笙看出了蘇梓煙的意思,微微皺眉,正欲說話,那邊小二端著茶水過來,經過張鶯身旁的時候,冷不丁被腳下一張矮凳子絆倒,整個人往旁邊側去,茶壺杯盞拋到半空中砸下來,眼見著張鶯就要受罪。
說時遲那時快,涼成笙沒有多想便身子一晃跨步到張鶯面前,以背擋下茶壺杯盞的撞擊。只是那滾燙的茶水到底全灑在了他的身上,他素來怕燙,如今在女子面前不甘示弱,只悶聲“哼”了一句,便死死咬著嘴唇不再說話,面容卻擠到一塊兒去了,看起來很是難受。
張鶯本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涼成笙擋下了這一劫難,她略有些恍惚,只看著他愣愣的不說話。
倒是蘇梓煙反應的快,當即罵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這可是沐國公府的小公子,若是傷了半根毫毛,我看你們這家茶樓還怎麼在京城混下去!”
小二嚇得跪爬在地上,他當然認得眼前三位都是西晉國的貴人,誰讓他這樣倒黴呢?平時謹言慎行的,關鍵時刻腿腳就不聽使喚了。
“叫你們掌櫃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這兔崽子!”
張鶯緊張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目光觸及那一大塊濕漉的水漬,眼淚便在眼眶裡打轉,忍不住伸手想去觸碰,又怕弄疼他。最終還是從懷裡掏出一方錦帕,輕輕替他擦拭。涼成笙略有閃躲之意,又褪下自己的外裳披在他的肩頭。
“公子,你……你沒事吧?”
她雖這樣問著,心裡卻清楚,這茶水滾燙,他又不是銅牆鐵壁,怎麼會沒事?
為了她一個不怎麼熟絡的人,值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