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說笑了,”梓煙搖搖頭,“我從小就無父無母,被拋棄在玉門關的梓木下,若不是您撿了我去,哪裡能活到現在?又談何享福?”
說起身世,梓煙總覺得沉重。
“不,你不是被拋棄的,”蘇嬤嬤的聲音鏗鏘有力,“若真狠心撂下手,何必在你的右大腿內側紋上‘煙’字?孩子,你的父母一定在找你。”
梓煙的腿顫了顫,輕薄的紗下,隱隱顯出“煙”的輪廓來。是的,她的身上有個印記,這件事只有她和蘇嬤嬤知曉。
“找到了又如何,說不定他們也是乞丐難民,跟了去,不過是換個地方受苦罷了。”這麼多年,梓煙早就看淡了。
蘇嬤嬤輕輕的撫摸著她額邊的鬢發,“孩子,無論你信不信,憑你的樣貌,將來自會有一番出人頭地的時候。”
這些話不過是用來安撫她罷,梓煙心道,不知為何,冥冥之中總有預感,不久後她將來離開此地。
可離開這裡,又能去哪裡呢?怕是天國吧。
“嬤嬤,過一陣,說不定我就要走了。”梓煙緩緩起身,給蘇嬤嬤拜了三拜,“也不知到時候有沒有機會,便先行與您作別了,多謝您多年來的培育,梓煙不甚感激,此大恩,恐怕得來世再報。”
意料之外的是,蘇嬤嬤並沒有半分的驚愕,反倒是一臉慈愛,“孩子打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屬於這裡。你早該走了,去更大更遠的天地,那裡自有留你的地方。”
“嬤嬤……”梓煙撲到了蘇嬤嬤的懷裡。
很多年後她想起那個夜晚,總覺得特別的奇妙,或許老人家總是有非同一般的見識,能預料到許多不可見的未來。
臘月將至,梓煙再一次見到了崔洋。
不過只是遙遙一望,對方給了她一個微笑,她施與一個冷淡的回眸罷了。
她早從入畫嘴裡聽得崔洋離開將軍府的事情,原因據說是吳先生從鄉裡回來了。
不過,梓煙總覺得應該是崔洋特意把吳先生拉回來的。
只是,他既然走了,又為何要回來,還帶這麼多的大箱子呢?
玉箬軒。
崔洋大手一揮,那個箱子隨即便被開啟。
穆青嫻的臉上帶著三分笑意,慢條斯理的問:“先生這是做什麼?青嫻卻是看不明白了?”
崔洋笑笑,倒是十分坦誠的說明瞭自己今日的來意:“在下明人不說暗話,今日在下前來,只因為瞧上了二小姐這裡的一個婢女。在下知道二小姐定是看不上那等凡塵俗物的,故而尋了這些小玩意兒來,還望二小姐能夠割愛,將這婢女讓給在下。”
穆青嫻冷眼往那箱子裡瞧去,隨手便拿起了一顆珠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崔洋道:“西域進貢的琉璃珠,就是宮裡也找不到幾顆成色這樣好的。單只這一件便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何況這一箱子。先生這般大手筆,竟只是看上了我府裡的一個丫頭。讓我猜猜,是哪個丫頭這般命好,竟能有福氣讓先生瞧上了。”
她的心中已然也有了答案,這樣的明知故問不過是想看看崔洋自己有沒有這個膽子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