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至八月暮夏,北燕國持續的高溫仍未有下降的跡象。酷暑燥熱,玉箬軒裡哀天怨地,婢女們漸漸懶怠起來,非要蕙香抽著鞭子趕打趕罵強逼著才肯動一動。
然蕙香罵了一陣,亦沒了興頭。
穆青嫻的課已經休了一月有餘,梓煙費盡心思打聽,也就得到了“先生因故請辭”這麼個說法。
梓煙又往私塾去,誰知私塾裡另有了一個先生,約莫四十歲年紀,據說早在四月就被聘請到此授課了。
四月不就是她剛認識崔洋的時候嘛?這家夥當時答應得這麼誠懇,敢情從一開始就沒去私塾授學?!
梓煙氣不過來,又聽那先生說,他是崔洋花了重金特特地從翰林院掌教首徒,頓時消了氣,原來崔洋還是把這事放在心上的。
梓煙更驚訝的是,沒想到崔洋這麼有能耐,要知道連穆青嫻都沒有這麼大面子去請翰林院的人來授學呢。
其實,也不是穆青嫻身份不夠,關鍵是翰林院那幫老家夥固守成規、重男輕女,哪裡委身肯到小女兒的閨房裡去。
算起來,自從及笄那日之後,似乎就沒見過崔洋的身影了。梓煙不由納悶,他既要走,如何不與她說一聲?
後又一想,他們非親非故,崔洋確實沒這個必要。只是,梓煙想起那日傍晚崔洋約她,怕是為了與她說這事,結果讓她給拒絕了。
再加上杜巧孃的事情,梓煙更是心煩意亂。
她想來想去,杜巧孃的問題還是出在小荔身上,準是小荔與她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她又愛親信別人。
可惜,梓煙一直找不到機會向杜巧娘問個明白,去找小荔肯定也得不到結果,只得暫且作罷。
正是艱難苦熬、度日如年的時候,崔洋又回來了。
“前陣子先生往何處遊玩去了?”
算好了穆青嫻下學的時辰,梓煙便去找崔洋。一月未見,崔洋依舊是滿頭銀白及腰長發,一陣風刮過就能糊一臉。
頭發這麼長,一定很熱吧。梓煙暗暗想著,找個機會做一根頭繩送給他好了。
“回家。”
崔洋冷不丁冒了兩個詞,梓煙一挑眉,“公子回西晉去了?家裡一切可還安好?”
言罷,梓煙又想起華夫人說過他的母親去世了,未免有些替他難過。也是可笑,明明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棄嬰。
“恩。”崔洋斜了她一眼,繼續整理案幾,將書卷和筆墨紙硯一一整理到書箱內。
怎麼回了一趟家,話變得越來越少了?
“公子,奴婢去找過華夫人了,她也不知道破解密宗的辦法。不過,她提到了一個人,說是大香師最天賦異稟的徒弟,她應該會知道。”
這下,崔洋終於來了興趣。他正面對著梓煙,俯瞰她的臉頰:“哦?是誰?”
切,剛剛不是不願意搭理我嘛……梓煙腹誹了一句,隨後道:“叫白曼,但是華夫人不願告訴奴婢具體在哪裡才能找到這個白曼。奴婢覺得她可能不願意讓奴婢插手此事,也沒有多問。”
梓煙仔細觀察崔洋的神情,發現她提到“白曼”二字的時候,崔洋的神情微變,雖然外表看起來不為所動,但梓煙篤定他肯定知道這個人。
“你確實不該插手,”崔洋終於移開了目光,“你跟《天香》沒有緣分,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