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天邊響起了轟雷聲,遠山被雲霧遮蓋得已經完全看不清了。
路上行人漸漸少了,街邊小販們早早關了鋪子。大雨滂沱下,門前的紙糊燈盞被雨水打濕,本就微弱的燭火也被澆滅了。
天色黯淡下來,雨夜逗留在外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我不想再做重活了。”杜巧娘說道。她抬頭望著屋簷下滴落的一串串水珠子,嘴角掛著苦澀的笑容。
梓煙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孩。比起幾個月以前,她更加結實了,顯然憑藉著幹活得到的糧票,她的日子過得還算滋潤。面板也因為長時間暴曬而顯得黝黑,再加上齊耳利落的短發,活像個工地裡跌打滾爬的小子。
她一定是個很堅強的女子吧。梓煙想,只是若非生活所迫,哪家的女孩不希望自己嬌嬌弱弱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梓煙和杜巧娘是一樣的,她們都沒有嬌柔的權利。
“是了,跟工地上的活比起來,將軍府確實輕松許多。最繁重的莫過於盥洗房等下等處所,勞作也無非是洗衣盥物。”梓煙贊同地說道。
“這麼說來,煙兒你是同意了?!”杜巧娘雙眼閃著興奮的光芒,“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
“只是,究竟你能不能被聘在將軍府,並非我說的算,”梓煙怕她樂極生悲,不得不提醒道,“我如今不過是個二等婢女,所能做的只是想法子在主子面前提攜一二句,究竟結果如何還要看上面的意思。”
雖然嘴上這麼說,梓煙心裡還是有十足的把握:玉箬軒西側的小廂還空著呢!就算進不了玉箬軒,盥洗室的事情她還是能做主的。
“知道啦,知道啦。”杜巧娘笑嘻嘻地應道。
雨勢小了些,兩人便共撐一把傘往將軍府去。入了府內,梓煙將杜巧娘安頓在自己的廂房內,準備著翌日再挑個時辰去找蘭香。
穆青嫻當然不會管底層婢子的破爛事兒,此類決策多數都交由親信蘭香處理。
這是眾所周知的潛規則,因此這些日子,府內許多為了圖謀那個位置的人沒少給蘭香送禮。
聽聞蘭香一個也沒收。梓煙很瞭解蘭香的性子,她最看不慣婢子們私下結黨,即便是面對自己的親妹妹蕙香也同樣大義凜然。
這就是為什麼西側小廂到現在都還空著的原因。
梓煙相信,蘭香一定急於尋求合適的人選,又要堵住悠悠眾口,又不能是私下與人交黨之輩,又必須有韌效能做活。
而這些條件,杜巧娘全都符合。
果然,當梓煙把杜巧娘推到蘭香的面前,蘭香立即敲定了西側雜役婢子的名單。
讓梓煙意外的是,知曉這個訊息後怨憤最大的居然是小荔。她當夜便不請自來梓煙的廂房,臉上布滿陰沉沉的黑氣。
“煙兒,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我都已經跟盥洗室的姊妹允諾了,只差一步就能得到蘭香姐姐的同意……”
呵,看起來是收了不少好處,現在卻沒法交代了吧?
“真的只差一步嗎?”梓煙嗤笑了一聲,“蘭香最厭惡婢子們結黨營私,你覺得她會答應由你舉薦的婢女嗎?”
“可那個杜巧娘不也是你舉薦上去的?怎麼到了我這兒就成了結黨營私?”小荔顯然不信梓煙的話,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