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一直到永樂十二年,梓煙被提攜到玉箬軒足足有三年光景了。
如果讓她重新選擇,寧願一輩子待在小小的盥洗室。那樣她便不會惹上穆青嫻和蕙香,小絳也不會死。
而這三年內,因著梓煙是雜役婢子,與穆青嫻打交道的次數少之又少,常常只是低頭行一禮就擦肩而過。
即便如此,穆青嫻也沒給梓煙留下多好的印象。首先她是尉遲宮正經地未過門妻子,其次她的笑總帶著七分寒意,讓人安心不起來。
再加上前世她對自己的迫害,梓煙早將她放在了仇視名單裡,僅次蕙香之後。
聽到穆青嫻發話,蕙香抓準機會回道:
“回二小姐,正是那個賤蹄子!整日裡耀武揚威的,明明身份如此低賤,還不是仗著……”
蕙香話未說完,蘭香幹咳幾聲以示警戒,隨後斜睨了崔洋一眼。蕙香立即心領神會,一下子收住了嘴,也一同看向崔洋。
崔洋似乎根本沒有在聽幾個女人嘰嘰喳喳,自顧自地端起一卷書坐在了屬於他的案幾旁,看得入迷,就好像是靜止了一般。
蕙香鬆了口氣,朝蘭香努了努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二小姐,蕙香的意思是,這個丫頭性子有些蠻橫執拗,難管束。”蘭香笑著幫蕙香解圍道。
“蠻橫執拗?”穆青嫻兩彎吊梢眉一挑,“這麼不好拿捏,怎麼不一棍子打死呢?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蕙香。”
中庭內所有的婢子都倒吸一口涼氣,每個人屏聲靜氣不敢說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果然是慈面毒心的假菩薩。梓煙心道,明明手染鮮血還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真讓人厭惡。
“二小姐,這、這不能怪奴婢啊……”
蕙香的確是被嚇怕了,一咕嚕跪倒在地上,張皇失措地爬到穆青嫻腳邊,用力地扯了扯她的裙尾,“她、她可是尉遲少爺看上的人,奴婢、奴婢實在是不敢碰啊……”
“蕙香,你瞎說什麼?!”
蘭香上前一步,抓著蕙香的肩膀將她扯開,當眾摔了她一個巴掌,蕙香剎那間被打蒙了,不解地看著自家姐姐。
蘭香朝著穆青嫻跪下,跪在了蕙香的身邊:“二小姐,蕙香年幼無知,這才沖撞了尉遲少爺,請二小姐恕罪。”
“姐,你瘋了?!你居然打我?”蕙香捂著自己的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蘭香,“我說錯了嗎?尉遲少爺本來就……”
“你還說——”蘭香瞪了她一眼,“尉遲少爺是主子,你是奴婢,將軍府的哪條規定允許奴婢可以對主子說三道四?”
梓煙在一旁看著這兩姐妹和主子上演的鬧劇,實在好笑,連帶著頭也不疼了、手也不酸了。
不過,有件事她倒還真是感到新奇:蘭香居然不願意將尉遲宮和自己牽扯到一塊兒。這般護主的忠心,世間難得。
梓煙又往崔洋的方向看,發現對方竟然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書卷,好像中庭裡發生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