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煙繞過石桌,走到石龕的前面,面對著那一具已經幹化的屍骸,默然不語。
月光如塞北的牛擠出的牛奶一般潤滑、幹淨,只是缺少了濃烈的香醇,多了幾分悽涼和冰冷。它輕輕地撫摸過梓煙的頭頂,鋪滿了石龕,讓沉澱在屍骸上多年的歲月顯得靜謐又安寧。
“虞湘大香師風華絕代一世,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崔洋順著梓煙的目光看向石龕內的屍骸,聲音平靜如水,冰冷如月光,“真是可悲可嘆。”
“公子,我並不覺得可悲。”
梓煙抬起手,似乎想要拂去屍骸上沾滿的蛛網和塵土,但當那一雙纖纖玉手即將靠近屍骸的時候,突然凝固在半空中,最後輕輕垂下。
“或許,這就是大香師想要的結局。沒有世俗的侵擾,沒有名利的束縛。在這裡,只有她一個人,伴著一卷香譜和一本劍宗,自由安寧地活著。”
梓煙說著,眼前似乎浮現了翩翩場景,“不知為什麼,我始終覺得,她死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一定是祥和的。”
崔洋就這樣站在不遠處,靜靜地凝望著她。許久,才道:“自作多情。你不是大香師,有言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
梓煙回眸笑道:“公子難道忘了下一句?公子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是否知曉大香師的想法呢?”
崔洋被反將一軍,想說的話被噎在了喉嚨裡,最後又道了一句:“強詞奪理。”
梓煙不再應答,她將笑容收斂,匍匐在地上,認認真真地拜了三拜。隨後起身清理了衣裳,這才緩步地走到石桌旁,仔細端詳那個鐵匣子。
想到剛才的機關重重,梓煙不由擔憂起來:“公子,你說這個鐵匣子裡面會不會也暗藏機關呢?”
“很難說,”崔洋並沒有否認,“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這個大香師不僅擅長調香和劍法,對奇門遁甲的機關之術也有研究。”
梓煙不敢直接碰那個鐵匣子,而是繞著石桌轉一圈。緊接著,她驚訝地發現,在鐵匣子的開鎖處,有一個奇怪的凹槽。
“公子快來看!這個凹槽的形狀好生熟悉!就像……就像……”梓煙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愣是想不出來她在哪裡看到過這樣的形狀。
崔洋幾步上前一看,心下了然。“你把你身上的半月形環佩拿出來。”說罷,他先從腰間卸下了自己那一塊半月形的環佩。
對呀!她怎麼沒有想到呢?!那個凹槽的形狀不就和兩塊半月形環佩合在一起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嗎!
梓煙將自己的“天仙子”遞給崔洋,崔洋將兩塊半月形環佩合在一起,對照著鐵匣子的凹槽分辨了半晌,最後很確切地說道:
“沒錯,是一模一樣的,連紋路都絲毫不差。”
“所以,當年華夫人和你母親師從的就是這位鼎鼎大名的虞湘大香師?而大香師將玉佩交給她們兩個,其實早就有所打算,希望在自己死後,她們能夠尋覓到此處,開啟鐵匣子,得到裡面的香譜和劍宗?”
梓煙將自己的推斷說完後,剎那間覺得大香師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