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煙醍醐灌頂——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自己與他雖然有多次接觸,但彼此的身後背景於對方而言都是一團迷霧。看來,不只是自己對崔洋有諸多好奇,崔洋對自己也是滿腹疑問啊。
不知為何,梓煙突然感到心理平衡。一想到崔洋也為了自己身上的謎團半夜裡頭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她就樂得慌。
“咳咳,”梓煙捏了下巴道,盡量不讓自己心裡的歡樂顯露在臉上,“這我可得好好想想啊,可不能讓你佔便宜了……”
“切,”崔洋不屑道,轉身繼續往前走,“你想吧。想清楚了就趕緊決定,一旦決定了可別後悔。”
崔洋心中的疑問有哪些呢?梓煙都不用怎麼廢心去思考都能夠猜到。無非就是她明明是賤奴為何會衣食不缺,為何能識字還能仿製糧票之類的雲雲。
她將崔洋有可能問自己的幾個問題在大腦中過濾一遍,並且以最快的速度想出最最妥帖的答案去應對。有些問題完完全全按照事實去回答肯定是不行的,一定要偽造一個能讓他相信的答案才是上策。
不過,也不能給他太多的機會探明自己的秘密。因此,自己問他的問題一定要精簡。
“崔公子,我想好了。”
梓煙三步並作兩步跳上前,與崔洋齊平而行:“我先問第一個問題,公子與北燕木氏清平官府之間,是什麼關系?”
崔洋幾乎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崔家在西晉做的是古董生意,藏兵、古籍、香料都有涉及。我雲遊四海,一方面也是為了能淘到更多的寶貝。我與木府之間的交集,也不過與此。”
只是生意上的往來?梓煙鬆了口氣。華夫人所嫁的華氏也是百佃大戶,看來他們果真同屬商人世家。而崔洋武功高強,估計是從小讀了很多兵書寶典,且雲遊四方肯定得有些防身本事。至於那些暗衛,估計也是他花錢請來的保鏢。
這樣分析起來,崔洋此言倒真滴水不漏。
“一介商人都這樣尊敬款待,木大人還真是知人善任。”梓煙忍不住挖苦道。
自古以來都有“士農工商”的說法,雖然在這個年代,商人不至於低賤到不能穿金戴銀、處處受制於人的地步,但在很多老派的觀念裡,商人的地位還是最低下的。
“我是低賤的商人,那你是什麼?”崔洋笑了。後面的話他雖省略沒說出來,梓煙也知道他要說什麼。
她不過是一個賤婢而已,沒資格嘲諷他。
“現在輪到我了,”崔洋不給梓煙反應的機會,直接道,“之前在院子裡頭,你說你有心上人了,不知道是將軍府的哪個賤奴呢?”
梓煙完全沒想到崔洋會問這個問題,一下子滿面潮紅。“我……我那時是騙你的,我怎麼可能有心上人呢?”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時候刀在脖子上,你已經命懸一線,必然是逼不得已說出來的大實話。”崔洋顯然不信。
“崔公子這樣理解可就不對了。正是因為奴婢走投無路,不得已才想出那個理由來拒絕公子啊……”
“噢,這麼說來,你沒有心上人。”崔洋順著梓煙的話說道,眼裡全是戲謔的笑意,“你居然敢騙本公子。”
“公子,我……”
梓煙正苦惱著應該用什麼好聽的謊言再敷衍過去,他們身後的樹林裡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慢著——”崔洋神色一凜,面容嚴肅起來。
“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梓煙見他的模樣,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她朝四周看了看,不知不覺天已經完全黑了,山林中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梓煙待久了,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現下勉強能視物。但身旁除了一片漆黑的灌木叢,還有那些夜裡高聳的樹幹,以及偶爾從半人高的雜草叢中竄出的野貓野兔,再也看不到其他什麼東西。
可是見崔洋的模樣,顯然附近有什麼讓他警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