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玉樹雲鶴佩名喚‘天仙子’,原是一對,我與一位舊時的姊妹一人一隻。算著時日,你今年也該到及笄之年了吧?幹娘便將這枚玉佩贈予你作及笄之禮,也算是認你做幹女兒。”
梓煙連忙推搡不接,只道:“夫人……不,幹娘,這、這萬萬不可啊!如此珍貴之物,幹娘該留給自己的孩兒才是,煙兒不能收!”
“煙兒,我的孩兒還不知什麼時候才來呢!也可能……也可能我一輩子也等不來他也說不定!”華夫人急道,“煙兒,你說初見我時便覺得投緣,我又何嘗不是呢?你可知,我的第一個孩兒,乳名也叫‘煙兒’,如果她能活下來,也該如你一般大了,只可惜……”
說到此,華夫人情不自禁落下淚來。
梓煙眼神忽然閃爍起來。她萬萬沒想到,這位華夫人唯一的孩子也叫“煙兒”,這難道真是冥冥之中的天賜之緣?
如果她真是華夫人親生的女兒該有多好!她不由地羨慕起那個早早夭亡的“煙兒”來。有這樣一個母親,肯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懿九終於忍不住發話了:“梓姑娘,你就收下吧!我家夫人既有這份心,今後我等也都會將你當小姐似的看待,你就不要再推辭了,別辜負了我家夫人一片赤誠吶!”
梓煙再難執拗,硬著頭皮收下那枚做工精美的玉佩,愛不釋手地來回摩挲了幾遍,又將它攏於袖中:“幹娘,那煙兒便收下了。只是此物過於華貴,以煙兒如今的身份,實在不方便光明正大地戴在身上,只能等回府之後找個妝匣收好,請幹娘莫要怪罪。”
華夫人理解地點頭道:“幹娘明白的。不只是你,幹娘自己也有諸多難處,因此還不能將你從穆府中贖出,只能委屈你多當幾年的丫鬟了……”
梓煙強笑道:“幹娘,煙兒不覺得委屈的,您若是現在將煙兒接去大宅院裡做千金小姐,煙兒肯定習慣不過來呢!”
“恩,幹娘就知道你最是懂事了。”華夫人欣慰道,“另外,你也不要去昭安坊找我,倘或有事要見我,只每月初一十五在雞鳴寺這邊候著就行,我一定來的。”
“恩恩,煙兒肯定不會去給幹娘添麻煩的!”
“噢對了,”華夫人忽然想到了什麼,道,“我看你也沒個姓氏,今後不若就隨我母家姓草頭蘇,如何?”
“蘇……梓煙?”
梓煙喃喃著,雙眸跳躍著靈動的光芒,突然好似重獲新生一般明朗地笑了起來,拉著華夫人的手一面歡喜一面道,“我有姓氏啦!我有姓氏啦!從今以後,我就叫‘蘇梓煙’啦!”
梓煙一輩子也沒能忘記那一天。
雞鳴寺的鐘聲縈繞在竹林松柏上空,暖暖的斜陽從塔頂射入濃密的枝葉灑在青石鋪滿的小道上,繚繞的迷香飄出去很遠很遠。
一直到很久以後她都堅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刻在命盤上的,抹也抹不去。
梓煙陪著華夫人下了山,又乘她的馬車往古旭坊一帶去,直到分叉口方才別了華夫人一幹人等。
私塾建在隱山西面的半山腰,不會太引人注目,沿著山路又方便孩子先生步行。
除了私塾之外,半山腰處還坐落著幾個小村落,房屋一律破敗不堪,近年來漸漸也不住人了。
只是磚瓦土牆都還在,屋內殘缺不全的石墨木桶等也未曾被拿走,梓煙一直籌謀著想要廢物利用,但一時間還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因此,那些地方暫時被當作孩子們捉迷藏的最佳地點。
不過,這個時辰孩子們應該還在上學,不會到此處來玩耍的。
誰知,梓煙途徑一個散發著濃濃黴味的小院時,竟聽到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談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