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後娘娘仙逝,舉國發喪。朝臣們連續陪著景淳帝在墓陵守了七天七夜,而雪梅此刻則在夕顏殿陪在若依的身旁。
雪梅掏出絲帕,替落淚的若依擦拭淚水, 輕柔的勸阻道:“若依, 別在傷心了,想必太後娘娘也不希望你過於傷心, 就算你不為了你自己, 也得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兒著想吧?”
若依聽言,鼻子抽了抽, 自己接過雪梅手中的絲帕擦拭, “我也不想哭,可我止不住啊。若不是剛好懷了孩子, 我早就去守皇陵了,我想親眼看母後下葬,都怪這個孩子, 都怪這個孩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說著若依抬手就去拍了拍肚子,被雪梅急忙攥住,嚇得一身冷汗,“若依,你都是一個孩子的娘親了,怎麼行事還如此魯莽?”
若依紅著一雙眼眸,低頭掩著絲帕又欲哭泣, 雪梅頭疼,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莫哭了,守皇陵之事不是有皇上,還有駙馬與你承哥兒在麼,你沒過去守著,皆都是因為懷了孩子,就算太後知曉了,也不會責罰與你的。倒是你如今傷心難過,萬一以後生的孩子是個愛哭鼻子的,豈不是讓孩子長大後怪你。”
若依“噗嗤”一聲笑了,而後抬眼嬌嗔剜了雪梅一眼,“他敢!我倒還沒嫌棄這個小麻煩呢,這小麻煩要是敢嫌棄我,我――我定當餓他幾日。”
瞧這話,都不像一個穩重母親該說的話。
這一下,雪梅倒笑了,問她,“承哥兒平日裡可是右駙馬爺照料的?”
“唔。”若依咬了咬唇,仔細想了想後輕點了頷首,“是啊,承哥兒剛生出來時還是我喂他的奶,可是等承哥兒半歲多了,他便不讓我餵了,還親自找了幾個奶媽看著,讓承哥兒住在了隔壁的院落裡。除了孩子哭鬧著嚷爹孃的時候,他才將孩子帶在身旁。”
雪梅想到那個跟寶兒差不多大小的小豆芽,無奈的搖了搖頭,“怪不得承哥兒小小年紀就如此寡言少語,你這當孃的就不能好好陪陪。”
若依皺了皺眉,委屈道:“可是相公說承哥兒像極了年幼的他啊,還說――省得隨了我那張揚跋扈的性子,鬧得方家不得安寧。更何況……我這當孃的也有哄他玩啊,還……被嫌棄了,說讓我無事別在吵他看書!”
說著說著,若依委屈的雙手插腰,橫眉豎眼道:“你聽聽,這混小子說的什麼話,我竟還比不過一本破書!”
娘親同書本爭風吃醋,雪梅也是第一次瞧見,實在有趣的緊。
雪梅“噗嗤”一聲,接受到若依那埋怨的眸光,忙不疊地道歉,“我不是有心的,實在是你家承哥兒太過有趣了,前幾日第一次見他,我還以為是個安靜的孩童。”
若依冷哼,嫌棄無比道:“那混小子要不是真從老孃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我道還以為是從哪撿來的。整天冷著張臉,裝什麼深沉!不像你的寶兒,識趣懂禮,叫姨娘叫的多好聽――”尤其是那燦爛拜禮的笑臉,才是一個孩童該有的純真吧。
頓了頓,若依忽的湊上前,一把握住雪梅的手臂,神秘兮兮的道:“雪梅姐姐,若不然咱們交換兒子吧!你將寶兒留在這裡待幾月,我將承哥兒――”留在你府上待幾月?
然這話還未說完,背後便傳來一陣咳嗽聲,雪梅與若依一同回首去看,卻是駙馬爺正牽著承哥兒在門口站著,這模樣也不知是聽到了多少,但是那句交換兒子,肯定聽到無疑了。
此刻駙馬爺掩在唇邊假意咳嗽的手放下,一臉尷尬之意,而承哥兒卻是抬著一雙眼眸,直直的看著一臉僵硬神情的娘親。
這丫頭,太沒正行了,連交換兒子都說的出口,此刻被自家兒子抓包了吧!
雪梅既好氣又好笑,忙不疊地解釋道:“承哥兒過來了,剛剛我同你娘親正聊著你,姨母我誇你懂事,你娘親她就隨意開了句玩笑話。”
駙馬爺將承哥兒帶到桌幾旁落座,承哥兒小大人般的坐著。駙馬爺從桌子底下探手捏了捏若依的手,若依低著頭簡直就是欲哭無淚。
凝視半晌,承哥兒終於將眸光從娘親的身上移到端莊賢淑的姨母身上,“姨母不必為娘親解釋,她剛剛說的話承兒都聽見了。既然如此,那麼這幾月,承兒便請姨母多多關照了,今日,承兒便隨姨母回府。”
承哥兒這般說,雪梅笑著應允了,這若依的性子,的確是該收收。不過想到斯文儒雅的駙馬爺,她卻是真心為若依高興。
從若依的言論舉止裡,都聽得出駙馬爺是真心疼愛若依的,方家也沒敢虧待公主,事以若依才依舊保持那顆純粹之心。
直至承哥兒隨雪梅離開了,若依才扯了扯唇,“我不是真的嫌棄承哥兒,我不就想著,若是承哥兒待在了雪梅姐姐那裡,幾月沒見我,會不會想我。哪知道……你們就出現了。”
駙馬爺輕嘆息一聲,“太後事宜剛忙好,是承哥兒擔心你傷心難過,這才同我一起回來安慰你。”
若依僵了僵,眼眸起了薄霧,“那你們剛剛在那裡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