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坐在禦書房裡的檀木椅上, 抬眸看了一眼依舊失神的雪梅,抿唇淡淡笑道:“梅兒,梅兒?”
雪梅回神,垂眸不好意思的把茶盅放入桌角旁, 低聲道:“皇上恕罪, 下官剛剛竟然失神了。”
聽著雪梅那疏離的語氣,皇上也不在意, 只是俊逸的臉龐依舊帶笑, 揶揄問道:“到底是何事情,讓梅兒幾次心神恍惚?昨日我不是下了旨, 讓你在家休息調養身子麼, 你看你這臉色,蒼白的跟宣紙一樣。”
說到後面, 皇上的眸光卻是一沉,滿滿的心疼意味。
雪梅垂眸,抿唇卻是淡淡應道:“皇上, 微臣已無事,在府裡調養下身子便可。今日還算微臣偷閑躲靜了一日,至於微臣的臉色,您也是清楚的,微臣身子打從孃胎裡就是個病秧子,這休息不好,臉上自是比她人還白上三分。”
就是因為如此,皇上才覺得她不該再這麼操勞過度的, 她這副柔弱的身子骨總是給人感覺搖搖欲墜的模樣。
就為了日日想見她一面,他讓她當了戶部尚書。難不成――他讓梅兒來上朝,真的是做錯了?
“嗯。”皇上輕點頷首,“那你等會就早先回王府休息,莫在勞心勞神了。”
他想了想,又重新問了一句,“在戶部待的怎麼樣,可還適應?”
似是知道皇上想的是什麼,雪梅拿起桌上的茶盅喝了一口,雲淡風輕的回道:“有李侍郎幫襯,微臣自是清閑無比的,說來――大部分還是李侍郎處理事務的,微臣倒有點不稱職了。”
皇上聞言,心下倒鬆了一口氣,反而安慰她道:“梅兒剛上任不久,做的已經不錯了,有不明白的地方,自是讓李侍郎處理,處理出來你再過目一下便可。”
這不是明晃晃的讓她當個空閑尚書麼。
皇上這是――要累死李侍郎的節奏啊。
雪梅眼角微微一抽,轉瞬即逝,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了幾聲,“皇上,微臣此次來找你,是希望皇上收回成命,不要下旨讓公主下嫁。”
皇上聞言,龍眉一挑,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冷哼了一聲,道:“是她讓你來當說客來了,那個膽大包天的丫頭!都怪朕對她太過放鬆,所以她才養成無法無天的性子,只怕朕再不讓人好好管教管教,她就要把皇宮攪個天翻地覆了。”
“皇上息怒,微臣此次並不是完全給公主當說客的,而是怕皇上,給人蒙騙了!你看下這個,便知曉微臣說的是什麼了。”說完,雪梅就從衣袖裡,掏出了一張摺好的宣紙,雙手恭敬的遞了上去。
皇上抬手接過,翻開那折疊的宣紙一看,龍眉蹙的緊緊,一張薄唇抿的弧度越來越下,他看完,拿著的宣紙卻是抖了抖,一手空閑的手卻是重重一拍。
“放肆!膽大妄為!天子腳下,此人竟做出如此逼良為娼的事,殺了一家老小,禍害了四條人命不止,竟然還逼著良家民女進勾欄院,簡直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皇妹性子就算太野了,行事也膽大妄為了點,但他們好歹是一母同袍的兄妹,蘇貴妃就算再怎麼不喜若依,也不能拿她姻緣開玩笑。
想到此人差點就成為了駙馬,禍害了自己的親生妹妹,皇上就不禁覺得隔應,心裡對蘇貴妃也不免有了不愉。
雪梅看皇上龍顏大怒,這才緩緩說道:“皇上,正是因為如此,微臣才不同意此事的,若依之所以尋死覓活,不外乎是皇上死命逼她,讓她無從選擇。”
皇上壓抑自己的怒火,扭頭問她,“那此女子……”
雪梅美眸一沉,沉重道:“此女子現在被微臣的護衛從勾欄院贖了出來,就等著對簿公堂。”
“好、好、好!”皇上突然起身,提高音量對外面說道:“李公公。”
候在門外的李公公手持著拂塵,聽到皇上的話忙急沖沖的走了進來,行禮道:“老奴在。”
“去把蘇貴妃、還有那蘇貴妃的堂弟一併給朕‘請’過來!”皇上厲聲說完,李公公的眉毛便抖了一抖,心忖著皇上很少這麼龍顏大怒了,忙不疊的應道:“是,老奴這就下去辦。”
看皇上一揮手,李公公就火急火燎的退出禦書房,差人去‘請’蘇貴妃去了。
交待完這一切,皇上這才扭頭望向雪梅,雪梅此刻也站起身,亭亭玉立的立在一旁,仿若拂柳。他暗沉的眼眸轉了一轉,“梅兒,那個民女……”
此後卻再也說不出口,說是民女,可是卻已被逼淪落風塵。
雪梅輕盈上前幾步,施禮忙介面道:“此事是皇上的私事,微臣自是會避嫌的,那個民女,臣稍後自會讓人送入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