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雲雖然仍然彎著唇角,但卻已經淚流滿面:“我竟然都從未察覺他是這樣一個惡魔……直到……直到春臨把她的日記本和求救信寄給我,我才知道她們竟然因為我的疏忽,而遭遇了這些……”
“是我毀了她們的人生,”淚水從沈靈雲的眼裡溢位,一滴滴淌落,“是我……親手毀掉了她們。”
她無法面對自己:“我以為我回信給春臨,就能把她們一起救出來,卻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偷看過我們的信件了。案發的那天,他一直在別墅裡裝睡,守株待兔,等候著春臨她們上門……”
隨著沈靈雲的啜泣,場景瞬間變換,尤未跟隨著她的講述,一起回到了案發那天。
當沈靈雲在案發那天,如約趕往爾景元的別墅時,等來的卻不是那些女孩們,而是已經放火燒了別墅的鬱望。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側臉,映襯得他的笑容如此可怖:“親愛的,你終於來了麼?”
“可惜,你來得有點晚了。”他後退了幾步,讓她看清那猛烈的大火,也讓她看清昏迷在他們腳旁的孟秋荷、趙小霜和梅梅,“她們好像昏過去了呢。如果現在不送去醫院的話,可能就活不成了。”
沈靈雲看著他的笑容,無法相信這就是與她曾同床共枕的親密戀人。
她曾經深信他的話,深信他不是壞人,可那只是因為,她不曾看清他內心深不見底的深淵。
而當見識到他的真面目時,她心跳失速,汗毛倒豎,不自覺地倒退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雲,我不像你一樣,我的命生來就賤,但我不想一直都只能這樣卑賤地活下去。我想成為一個能配得上你的人,而不是永遠都只能接受你對我的施捨。”他向她一步步走過來,緩緩罩住了她的肩膀,卻感受到她在害怕地戰慄,“我知道,你可能一時難以接受,但你要相信,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而且,是她們先不聽話的。如果她們肯乖乖呆在那裡,爾先生是不會虧待她們的。為什麼,她們就那麼喜歡犯賤呢?這麼好的生活不想過,為什麼就非想要尋死呢?”他扣住她的下頜,雙指使勁,逼迫她看向他,“而你,你現在什麼都看見了,什麼都知道了,你叫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沈靈雲的後背滲出冷汗,牙齒也不覺開始打戰:“你、你、你……”
“按理說,我是應該送你和她們一起走的,”鬱望瞥了一眼地上那些昏迷不醒的女孩們,“可我……可我真是太孤獨了。如果連你也不在了,我一個人活著,也太沒勁了,是不是?”
“你願意陪我一起下地獄嗎?”他含住她的耳垂,捲舌舔舐,在她耳畔如魔鬼一般沉聲詢問她,“如果你願意陪著我,我興許會改變主意,留下她們的命。”
豆大的汗珠從沈靈雲的額前滑落,她全身都在發顫,因為巨大的恐懼而心慌不已。
可她直視著鬱望濃黑的眼眸,意識到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不止關乎於她,還關乎那三個女孩的性命。
於是,她只能剋制住心底湧來的懼意,盡量鎮定地告訴他:“我願意。”
他聽見她的回答,笑了:“你是真的心甘情願的麼?我可沒有強迫你。”
“你沒有強迫我。”她強捺著惡心與恐懼,直接吻上了他的唇,“我願意永遠陪伴你,哪怕是和你一起下地獄,我也會一路相伴,絕不會獨留你一個人。”
鬱望微愣了下,很快便全情投入在這個吻裡,捏住她的下巴,以更兇猛的力道,反吻回去。
……
畫面終結在這個吻裡。
而隨著沈靈雲的敘述結束,尤未瞬間又回到了天臺上。
她終於知道了,沈靈雲並沒有說謊,她那個時候,的確是因為來中國義診後,瞭解到中國有一批“事實孤兒”,因為想做課題研究,才會去往鄧春臨她們的兒童村調研的。
如果她沒有遇上鬱望,如果不是她錯信了他,她的女孩們本能平安幸福地長大,而她們的命運也不會被改寫。
雨仍然下著,像沈靈雲心中延綿不斷的悲傷,不會有停歇的那天。
尤未看著她,只覺得刻骨的悲涼漫上心頭:“所以,當年就是因為他用秋荷她們的性命威脅你,你才不得不留在他身邊?”
“我當時沒有選擇……”回想起這一切,沈靈雲還是覺得很唏噓,不知道為何她當年只是好心救助了鬱望,卻因這一念之差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就算後來我把她們都送走了,他也一直用她們的性命來要挾我。他說,只要我敢報警說出真相,他會立刻要了她們的命。”
“我知道他們能做出這種事,所以我一開始也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春臨被他們抹黑成兇手,我不能再坐以待斃,所以就將那本日記本寄給了你們。我想要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溜出來和你們見面,告訴你們真相。”
“可當年,當我到達了約定好的車站後,才發現他居然一直跟蹤著我。沒等到我見到你們,就被他勒著脖子,拖回了他的車上……”
她以為她已經在案發那天見識過鬱望的真面目,殊不知,她對他的認知只是冰山一角。
那一天,他終於在她面前暴露出了最真實的自我,一邊緊勒著她的脖子,狂扇她的巴掌,差點讓她窒息而亡,一邊流著淚說對不起,說只是太害怕她會背叛他,離開他……
“我差一點就死在那一天……”沈靈雲回憶當時的一切,仍覺得這是個非常可怕的噩夢,“我不斷苦苦哀求他,和他道歉,可他無動於衷。在生死關頭,我終於想出了一個取信他的辦法……”
“對不起,”她含淚望向尤未,“為了自保,我當年被逼設計陷害了你們,讓你失去了你師父,讓春臨被冤枉這麼多年,也讓你失去了信心和希望……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尤未怔然著,感到心口傳來密集的絞痛,不是因為沈靈雲所說的這些她曾失去的東西,而是因為對沈靈雲的心疼:“如果你是為了自保,又為什麼會把自己弄進監獄?”
她也終於明白沈靈雲長久以來所做的一切:“所以那些警方截獲的賬本、錄影,都是你提前準備好的,故意讓他們截獲的……而當時寄給我師姐門票的那個人,也不是閔心潔,而是你,對不對?”
沈靈雲仍然在為閔心潔的死而內疚,落淚道:“門票確實是我替心潔寄出去的。她那個時候,已經被滅口了,因為他得知了心潔想要聯絡宗律師,一起舉報雲望基金……”
“而在知道宗律師並沒有放棄泯城案後,我幹脆就以心潔的名義,將藝術展的門票寄給了宗律師,想要指引她查到雲望這裡來。可惜……”沈靈雲黯然,“我沒想到,他竟然又藉著叢千斐的案子,讓阿ki對宗律師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