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這就是弱者的命運。你一直想幫她們,可命運本來就是擺脫不了的。就算你救了她們,還會有更多的她們,在你所不知的角落裡遭受欺淩。可你和她們不一樣,你生來就是可以當強者的。你應該成為強者,而不是把你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
尤未百感交集,很難形容心裡的感受。
她緘默地望著這個陌生的杜誠言,半晌無言後,突然轉身走向書架,和他拉開距離:“我記得,當時我執意要去司考,想當律師,我媽不同意,還是你支援的我。”
“我支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能幹成一切你想幹的事情,”杜誠言看著她,直言不諱,“但有些事,你真的做了,就知道其實也沒意義。向思思的案子,帶來的痛苦,應該遠比你得到的成就感多吧?”
“是的,”她同意,“但在那之前,我一直很快過的那些情況,其實我都遇到過,但我不覺得公平和正義都只是一個幌子,也從不覺得我們只是遊戲裡的路人甲。如果不是媽媽離開了,我當時一直是想要堅持的,也不會注銷律師證跑去英國。你知道為什麼嗎?”
杜誠言怔然,她卻也拉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她因為去勸解苗若凡而墜樓所留下的傷痕,和他手上同樣的傷痕:“因為……我一直以為你是不後悔的。”
杜誠言猛地震顫了一下,驚訝得無法思考尤未是什麼意思:“什麼?”
“我只知道你難過,卻以為你從來沒有因為救下那個人而後悔,也沒有因為在唸誠的那些日子後悔過。”尤未指指他的書房,“我小時候來這裡,你什麼都肯讓我碰,讓我玩,唯獨不肯讓我玩放在裡面的錦旗,因為那些都是你幫助過的當事人送你的。”
杜誠言感到他的心猛烈地抽搐了一下,驀然無語,只有淚水盈眶。
“如果能留在小時候多好……那時候,最喜歡聽你講《福爾摩斯》,聽你讀到福爾摩斯和莫裡亞蒂一起掉下懸崖的時候,我還以為他這次真要死定了。但最後卻是,”她長長停頓了一下,“死而複生。”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尖銳的警笛聲朝著他們的方向傳來。
如杜誠言所說,沈靈雲已經開始了她的計劃,這應該就是沖她來的。
她聽著警笛聲,突然轉向怔愣的杜誠言,向他笑了:“就算這是一場遊戲,也不會因為你厭倦了就結束。就像柯南·道爾再厭倦把故事寫下去,已經寫到了《最後一案》,也終究殺不死福爾摩斯。”
她猝不及防地掏出口袋裡早已準備好的牛排刀,杜誠言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拿走的,更不知道她要用刀來幹什麼,不由慌張:“尾巴,你要幹什麼……”
“我不會選擇殺死你,因為我知道,你不併是想讓我成為所謂的強者,而只是想找到你的同類,這樣,你就可以證明你並沒有錯,證明所有人最終都會為了自己的慾望妥協。”尤未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告訴他,“可我,永遠也不會成為你。”
“而我也會向你證明,她們不是弱者。她們,是在努力頑強生活的人。所以傷害她們的人,可恥、可惡、可恨!”
她右手正握著刀,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左手,使勁貫穿了她的手掌,卻沒有停下來,而是讓刀尖繼續往下,直至刺中了她的左肩,她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如果這世界上,還有更多我無法觸及到的她們,那也會有更多的我。只要這個遊戲一天不結束,我們都會不惜一切代價,賭上我們的一切,奉陪到底。”
杜誠言看著鮮血一點一點從她的手上、肩上慢慢溢位,大腦一片空白,驚恐萬分,只想要大叫出來。
可尤未卻比他先一步叫了出來。
她握著刀柄,踉蹌地推門而出,向著已經開到門口的警車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救我!他、他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