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但出口的話語,每一句卻都是咬牙切齒的:“為什麼……為什麼當年要陷害我師父?為什麼現在又要來找人害我師姐?就算你不想讓我們查下去,你對付我一個人就夠了!是我執意要幫向思思辯護,是我要接下她的案子,這一切的一切,這本就和她們無關!”
“無關嗎?”沈靈雲終於揭下了她溫柔的假面,眼眸裡也湧現出銳利的殺意,全然不見初見時的溫婉,“當年站上辯護席的是你師父,這麼多年來對我們窮追不捨的是你師姐。我念在你們師徒情深,本想送你們下去和你們師父一起團聚,可沒想到你和宗玉澄竟然都這麼命硬,一個一隻腳跨進鬼門關還硬是不想走,一個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是僥幸剩了口氣。”
“你既然命硬,活下來了,我也不想再找人來殺你了。反正你活著要比死了痛苦得多,對不對?”
沈靈雲翹起唇角,肆意諷笑她:“即使你現在知道了我是eva又怎樣,薛心玫已經死了,孟秋荷和趙小霜為了她們自己,是絕不會站出來的。”
“至於鄧春臨,她當年在庭上都不敢說出真相,更何況現在?”她輕蔑一笑,“你沒有證人,沒有證據,連案子的當事人都不和你一條心,你想翻十年前這樁板上釘釘的舊案,所有人都只會以為你是得了失心瘋!”
“我如果真失心瘋了,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掐死你。”尤未怒目而視,想起那些無辜的女孩,再也壓不住滿腔怒火,“那些你和她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和她們在一起建立的感情,難道都是假的嗎?她們是那麼喜歡你、信任你,你怎麼能帶她們去這樣的地獄,你怎麼能讓她們承受這麼沉重的命運?!”
“還有現在,你究竟在做什麼!”她緊扣著沈靈雲的雙肩,失態地搖晃著她,“你假意把她們收留到雲望小鎮,卻把她們洗腦成你的商品,讓她們被那些禽獸侵犯!”
沈靈雲有一瞬的僵滯,但很快又笑了出來:“沒有人被侵犯,她們是自願的。我只不過介紹了她們和資助人彼此認識而已,我從來就沒有逼迫過她們,是她們想要被愛,才會做出這種選擇。這是她們自己選擇的路,這與我無關。”
雖然知道沈靈雲是在激她,但尤未實在忍無可忍,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們才幾歲?她們懂什麼叫自願?你這是在對她們犯罪!”
“犯罪?”沈靈雲笑得更開心了,“在雲望小鎮裡,我的話就是法律,就算你說我犯罪,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指證我。如果不是我收留那些廢物,他們早就像垃圾一樣被掩埋了,是我拯救了他們,是我給了他們希望。”
尤未想起在小鎮裡看到的那些如機器人般的行屍走肉,不寒而慄:“你……還對他們做了什麼?”
“我還有很多計劃呢,他們的命雖然不值錢,但他們的血液和器官很值錢,當然,最值錢的還是他們的身份。不管他們幾歲,是男是女,只要我想,總能有用得上他們的地方。”
沈靈雲的計劃讓尤未感到毛骨悚然,不覺松開了手:“瘋子,你這個瘋子……”
“可他們卻把我這瘋子當成是救世主呢,”她再一次說出了那句爾景元曾說過的話,“馴化,有時候要比暴力好用。而我,已經成功馴化了他們。”
望著沈靈雲的笑容,尤未震顫著後退了幾步,像在看一隻怪物一樣看著她。
“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難過的樣子,小可憐?你同情他們,對麼?”她逼近尤未,戲謔地輕拍了拍她的臉頰,“尤未,你知道,當年你為什麼會輸給我們嗎?”
“因為你就是一個表面上最不相信感情,心裡卻最重情重義的蠢貨。”她端起茶杯,悠閑地喝了一口茶,“金錢永不眠,慾望無止境。而感情,卻從來都靠不住,太有情有義的人,從古至今,從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全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尤未的怒意隨著她的冷嘲熱諷凝結,聲音也冷了下來:“這句話,你應該不只是在說我吧?是不是還有閔心潔?”
“是啊,”沈靈雲毫不掩飾,“她和你一樣,太軟弱太天真了,一發現了真相,就承受不住了,竟然還想去找宗玉澄通風報信。那我也只能製造一個‘自殺’,讓她徹底消失了。”
“也對,殺一個和殺兩個、殺三個,現在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麼分別了。”尤未冷笑,“反正十年前在泯城,阿忘殺死爾苼和高昊的時候,你也在現場,就算你沒親自動手,也肯定是他的幫兇。”
聽到尤未的冷笑聲,沈靈雲也回報以同樣的冷笑。
她從容地擱下了茶杯,卻忽然側身探向尤未的大衣口袋。
尤未在驚愣中試圖避開沈靈雲,可她的手又快又準,倏忽抽出了尤未在口袋裡藏著的錄音筆。
尤未怔然了一下,想要搶奪回來,沈靈雲卻只是瞥了一眼,就扔回給了她。
“怎麼,現在是已經黔驢技窮了,只能這樣來套我的話嗎?”她蔑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會是那種得意忘形到直接自爆的蠢貨吧?”
尤未顫了一下,心裡本不慌張,呼吸卻因沈靈雲的下一句話直接滯住了:“我知道你不止在身上藏了這一隻錄音筆,但不管你藏在哪裡,都是沒用的,這整個房間裡都是錄音幹擾器。”
尤未的鎮定被她的這句話徹底擊碎,感覺自己忽然要站不住了。
“但其實,我挺想你把這段錄音交給警察的,”沈靈雲一臉想看好戲的表情,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由尤未留下的手印,“看來這十年裡,你都沒什麼長進,如果我和警察說,這些話是你要挾我說的,你猜,你會不會和你師父落得同一個下場?”
尤未一怔,冷汗瞬間冒了出來,打濕了她的後背。
沈靈雲將她的驚惶看在眼裡,本想要端著茶杯轉身離開,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快步走到尤未身旁。
“對了,看你這麼可憐,不如再友情附送你一個秘密吧。”她勾住尤未的肩膀,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當年陷害你師父這件事,有一個人也參與了。如果沒有他的幫忙,我們本來是做不到的。”
“如果你能猜出他是誰,就知道我為什麼會說,感情是靠不住的了。”她拍拍尤未的肩膀,笑道,“今天可真有意思,可惜我要去忙了,就不送你了。如果你還是想不出答案的話,歡迎隨時回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