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心立即打斷他:“好了好了,你先別算了,先把麵碗還給我,再不吃,面可真坨了。”
江耀暗笑了一聲,把碗還給了程楚心。
面館雖然是程楚心愛吃的,但程楚心趕著去看守所會見郭彩霞,也沒能盡情吃個痛快,充其量只是填飽了肚子,又和江耀出發去看守所了。
江耀在車子裡等了個把小時,程楚心才回來。
他一上車,江耀便向他問會見情況。
“其實你也知道,發生這種因監護人疏忽導致孩子死亡的案件,監護人一般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一個是因為考慮到家長已經失去了孩子,如果還要對他們的行為判罰,難免會讓人覺得司法機關太不近人情了;另一個,就是在我國的傳統觀念裡,家長對孩子的監護是內部事務,公權力不宜介入。”
程楚心分析:“我之前也搜尋過垣城的法院判例,三年前也有一起類似的案例,最後法院也是對監護人做出了無罪判決。所以我判斷,垣城的法院對類似的情況處理還是比較保守的方式,更何況郭彩霞本身還有抑鬱症,當時也是因為抑鬱症導致了情緒不穩定,才將孩子賭氣留在了車上,就顯得更情有可原了。”
江耀意外:“郭彩霞……有抑鬱症麼?”
“是的,她說那天就是服了抗抑鬱藥以後,才導致她昏昏欲睡,在便利店睡過了頭。”程楚心嘆氣,“根據研究,孤獨症孩子的母親患有抑鬱症機率會顯著提高,因為她們會過於將注意力投入在孩子身上,卻忽略了自己的心理健康。郭彩霞很有可能是在孩子確診後,因為長期壓力患上的抑鬱症,但她丈夫居然一直都不知道這事。”
江耀怔然,想起了虞夢陽,又想起了聶秀雲,忽覺每個成為母親的女人,應該都有自己的不易:“既然配了抗抑鬱藥,郭彩霞一定也去看過醫生?”
“對,所以,我的下一步,就是想找她的主治醫生了解一下她的情況。如果能證明郭彩霞長期都處於抑鬱狀態,以及服藥後會有嗜睡情況,那就對她更有利了。”
兩人一路交談著回到了酒店,也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
垣城這一帶太偏僻,除了在酒店用餐,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們回來時,鄭躊躇和瞿英姿已經點好了菜,叫他們直接到酒店的餐廳包廂。
程楚心將行李先搬回了房間,稍微洗了把臉,就按照江耀給的包廂號去了餐廳。
可一開門,卻不見江耀,只見到鄭躊躇和瞿英姿兩人。
瞿英姿雖和程楚心第一次見,但天生便是自來熟,興沖沖和程楚心開始天南地北地胡侃。
程楚心也不知道怎麼就被瞿英姿撬開了話匣子,東拉西扯,就扯到了和江耀在讀大學時候的事:“我呢,雖然比你們江律師大一屆,但是我每次和他打辯論賽,沒一次打得過他的。我覺得呢,我其實不比他講得差,就是他每次一發言,那些臺下的女生,三觀都被他顏值帶跑了,不管他說什麼,都給他鼓掌捧場,我不管說什麼,就給我倒喝彩,這我還怎麼贏他?”
瞿英姿繼續深挖:“所以,江律大學的時候,也很受歡迎麼?”
“那是當然了,光我撞見辯論賽結束,女生來送他情書的就有好幾回。不過呢,他就是塊純木頭,就算有女生當他面表白,他都不會有什麼反應的,只會說他不夠體貼,不適合當人男朋友,讓她們還是注重學業。”程楚心想起那場景就樂,“我還以為他要冷酷到底一輩子了,沒想到還有人能讓他吃癟啊哈哈哈哈。”
說到這,他想起什麼:“誒,對了,你們知道,他現在的女朋友是誰麼?有沒有照片給我看看?我太想知道,讓他吃癟的人是誰了哈哈哈。”
本來瞿英姿和鄭躊躇都聽得津津有味的,還跟著他一起笑,可等他問完這句,兩人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程楚心不解兩人為何突變了臉色,還想再打趣幾句,瞿英姿卻和他瘋狂使眼色。
程楚心忽感到背後一涼,轉身望去,卻見江耀正垮著臉站在門口,一副想要揍他的表情。
而他身旁的尤未卻截然不同,神色如常地向他揮手打招呼:“辛苦你這次來救場了,程律師,下午會見還順利嗎?”
程楚心因尤未明媚的笑容微微晃神,而尤未已經大方地走到他面前,伸手介紹:“我叫尤未,是江耀的同事,幸會。”
程楚心趕緊也將手伸了出去,和她交握:“幸會幸會,江耀以前都沒和我提起過你……誒,對了,這麼一說,你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是不是去年那個‘如伊隨心’——”
“菜點了麼?”江耀忽然拿著選單橫插到他們中間,中斷了他們的握手,“先點菜吧。”
程楚心感覺他的目光霎時變得淩厲起來,靈光乍現,頓時明白過來——那個讓江耀吃癟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