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未和江耀心知肚明，鄭躊躇這次的調查，肯定少不了瞿英姿的摻和，但事已至此，再責備她也沒有什麼用。
尤未給她遞紙：“行了行了，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躊躇怎麼了呢，我摔斷手差點一命嗚呼的時候，也沒見你哭成這樣啊。”
瞿英姿老老實實說：“師父，你那時候昏迷了不知道，我也是哭了的，但是江律哭得比我兇多了，我當時只能先不哭了，先去安慰他。”
江耀不自在地咳嗽了幾聲，示意瞿英姿別說了。
尤未又好氣又好笑，剛打算再調侃瞿英姿幾句，卻聽到一旁又響起了其他人的抽泣聲。
她不禁和江耀一起望過去，卻看見了郄一諾竟然也坐在瞿英姿身旁在哭。
“郄律師？”尤未詫然，“你怎麼也在這裡？是英姿把你叫過來的嗎？”
郄一諾吸著鼻子搖了搖頭，而瞿英姿明顯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為她解釋：“其實……郄律師早就認識袁秀憶了。”
尤未和江耀都登時愣住了，面面相覷。
郄一諾抹幹眼淚，抬頭看著他們：“還是由我來說吧。”
原來，袁秀憶被林浮崖蒙騙的事情是確有其事的。
林浮崖在還未成名時，就以戀愛為名，經常哄騙涉世未深的女生與他交往。
而在和她們交往之後，他就藉著“男朋友”的名義順理成章地和她們上床了，並在上床之後，以浪漫與藝術為名畫下她們的裸體，並稱之為愛的鑒證。
但只要他一得手，不久便會用冷暴力的方式與她們殘忍地分手，再尋找下一個獵物。
而當這些女生想要要回自己的裸體畫時，林浮崖便會宣稱這些都是他自己的作品，任何人都不能拿走。
袁秀憶就是因此才將林浮崖告上法庭，想要拿回自己的裸體畫。
但嶽詠風卻威脅袁秀憶，如果她要繼續打官司下去，就演算法院真的判林浮崖將畫退給袁秀憶，林浮崖憑借自己的印象依然能畫很多她的裸體畫，並公開展出，而且到時候他也可以說，他畫的不是袁秀憶。
但如果她肯撤訴，林浮崖就不會公開發表這些畫，也不會出售。如果袁秀憶不想自己的裸體畫被公之於眾，她應該知道怎麼選。
受到嶽詠風的威脅，袁秀憶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撤訴。但她至此也過上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活，生怕林浮崖哪天就公開了她的裸體畫，因此精神方面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尤未和江耀都想到了他們剛討論過的《山海姝色圖》，霎時感到一陣惡寒。
尤未明白過來了：“所以《山海姝色圖》裡的那些裸體神女……”
“都是受他蒙騙的女孩，”郄一諾翻出手機裡的微信群，“上當受騙的女孩一起建了這個維權群，這還只是一部分。”
尤未和江耀看了一眼，那群裡已經有三十多人了，而郄一諾也在其中。
“秀憶在群裡說過，她感覺最近被人監視了，想要尋求幫助。我本來以為是林浮崖他們，就趕去她家，沒想到是鄭律師。”郄一諾對鄭躊躇受傷也很歉疚，“對不起，沒有提前告訴你們這些。”
江耀疑惑：“那你為什麼會進這個群，你也被林浮崖騙過嗎？”
郄一諾又開始眼泛淚光：“被騙的不是我，是我的當事人。”
郄一諾說出那段她不願回憶的過往：“那時候，我還是實習律師，都是跟著我師父辦案子的。有天，有個女生來找我師父，說她被林浮崖騙了，想要要回自己的裸體畫。但是我師父卻說，她掌握的證據不夠，林浮崖可以咬死畫上畫的裸體不是她的，而且他也沒有公開展出過那些畫，很難追究他的責任，讓他把他的作品退回。”
“那個女生哭著求了我師父很久，但我師父並不願接這個案子。我當時一時意氣，就說我可以無償幫她代理。”郄一諾感到很痛心，“但後來，不知道是不是林浮崖和嶽詠風也威脅過她了，還沒等案子立案，她就在海裡自殺了。”
“海裡？”尤未想起了什麼，“你說的這個女生，是不是叫閔心潔？”
郄一諾愣了一下：“尤律師，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從來就沒有和誰說過她真正的死因，包括對那些維權群的女生，我都匿名描述的，連心潔的父母到現在都不知道真相。”
尤未這才明白，原來什麼所謂的和藝術家接觸，並不是閔心潔自殺的原因，而是閔心潔在和林浮崖對接工作的時候，被林浮崖這個渣男給欺騙了。
閔心潔自己也是藝術圈的，怎麼可能忍受自己的裸體畫隨時被林浮崖以所謂“藝術”，實則骯髒的方式公開？
尤未怔愣得一時沒有回答，而江耀也想到了什麼，追問郄一諾：“梁槿秋是不是也被林浮崖用這種方式欺騙了，受他威脅，才願意和他串謀炒作的？”
郄一諾更心痛了：“她……她和秀憶、心潔都不一樣。她對林浮崖很崇拜，林浮崖說什麼她都覺得是對的。我當時去沁城大學，其實是故意接近她的。因為那時，我們就發現林浮崖和她走得很近，怕她也上當受騙，我就想接近她，警告她不要靠近。”
“可是，她根本聽不進我說了什麼，就算我帶她見了維權群裡的其他受害的女生，她也不相信林浮崖是壞人。甚至，她還把維權群的事告訴了林浮崖，林浮崖讓嶽詠風出面，又威脅她們不要再搞事了，否則就把她們的裸體畫統統曝光。”郄一諾為這些女生感到痛苦不堪，“本來，她們是想看看能不能提起集體訴訟的，被他們這麼一威脅，誰都不敢再出頭了。”
“好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害了這麼多人，現在又來利用梁槿秋了。”但尤未想不通一點，“不過梁槿秋這麼幫林浮崖，她出事了，你竟然還願意這樣為她出力？”
“總歸，她是被林浮崖蠱惑了。”郄一諾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痛心，“但我沒想到，都到這個份上了，她都還沒有醒悟，寧願為他坐牢，也不肯說出真相。”
